筱雨看向郭嬷嬷,隔了好久方才叹道:“嬷嬷,你从什么时候起,说起康康来,也不称呼他为大公子,而改为称呼他圣皇了……”
郭嬷嬷怔了怔,半晌轻叹一声,笑道:“入乡随俗……再让人听到老奴唤圣皇大公子,怕是有人要说闲话了。真说到圣皇跟前去,圣皇也会难办的。”
筱雨无奈地点点头。
“嬷嬷说的对。”她道:“这一次,康康的生辰,于情于理也该好好操办一番才行。慧儿她父亲也已经走遍了整个西岭,西岭的政域改造也是完成了。新的地方官们,应当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好好认一认他们的皇帝到底是谁。”
“这都是次要的。”郭嬷嬷叹笑道:“最重要的是将军和夫人为圣皇过生日的这份心。”
筱雨想了良久,方才了然地点头,轻声道:“谢谢嬷嬷,我知道。”
郭嬷嬷跟着筱雨来西岭这么些年,一直是跟着筱雨身边伺候着的,对康康当然不会不了解。康康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受楚彧和筱雨的控制了。
曾在大晋深宫之中沉浮过的郭嬷嬷看得比楚彧和筱雨还要明白。
帝王之家,亲情这种东西太少,也太飘忽不定,却也正因为如此,方才更加难能可贵。
楚彧和筱雨对康康的疼惜和爱护是毋庸置疑的,康康对他们的尊重和敬爱也是不容怀疑的。
可康康到底是西岭皇帝,是西岭万民臣服的圣皇。
若是有朝一日,楚彧和筱雨的想法和他的观点相悖……无伤大雅的,双方都可妥协的自然不用辩论,但若这想法两方都不愿妥协呢?
有此而生的矛盾,又该如何调和?
郭嬷嬷觉得,现在似乎就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苗头了。
曾经的大公子……已经和他的父母有些许疏远了。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长大、成熟了吧。
尽管他才只有九岁。
郭嬷嬷旁敲侧击的提醒,筱雨如何能不懂?
她近些日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养育一个孩子,并不是要控制他的全部。
她能放手,却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妈妈!”
乐儿又叫了她一声,小脸蛋上写着不满和无奈:“妈妈,你今天已经走神好几次了。”
筱雨微微一笑:“妈妈昨晚上没休息好才老走神。所以啊,乐儿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睡得饱饱的,香香的,这样你无论做什么事,才会有精神。”
:“我今天描了红了,写了两幅字。待会儿妈妈教我木炭画好不好?”
筱雨含笑颔首。
木炭画顾名思义,便是用烧黑了的木炭作的画。比起素描来,木炭画没有那样好的条件,从画画的笔到着画上去的纸,都简陋而粗糙。
因为乐儿喜欢,楚彧疼女儿,让能工巧匠制作了较硬和厚实的纸以及落笔会细腻一些的木炭压制的“炭笔”。
最近一段时间,木炭画成了乐儿的第二爱。
而乐儿的第一爱……
慕容神医煞费苦心,让乐儿已经沉迷在了医道的玄妙和奇幻当中,也颇为乐意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医生。
只是她始终对拜慕容神医为师的事情三缄其口,就算慕容神医提起,也只摇头说“不要”。
她这是谨记着康康的“命令”,绝不答应慕容神医要她拜师的要求。
筱雨正看着乐儿认真地在纸上构图时,骐儿骥儿一溜烟小跑来到了她的面前,额头上还冒着汗。
骐儿喘息道:“妈妈,听说北汉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