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
一个半径过二十尺的营帐中,布设简单朴素,有三人各据一角,默默地闭眼修炼。
他们身下的屏蔽法阵锁住了修炼产生的元素波动和精神力波动,使得三人在同一室内互不影响的修炼成为现实——这是一个并不流通的特殊法阵,不过对于林安和安德烈来说,这个法阵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寂静的夜风中传来一点杂音,很快由远及近,喧哗声不绝于耳,整个营地都在本该沉睡的半夜中醒了过来,隐约还可以听见声音中传出的肃杀的味道。
正在进行浅层冥想的林安皱了一下眉,慢慢睁眼。
“今晚第二次了,”林安淡淡地说,连日的救治和手术,让她眼下有了淡淡的阴翳,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此时正透出不悦,“自从那些家伙全部回来,这个营地就没有消停过。”
“不知那些家伙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以为,在营地里,他们还能继续互相仇杀报复吗?”坐在林安对面偏左角落的安德烈也停止了冥想,浓眉像两条皱起的毛毛虫,一贯精神的脸上有些烦躁。
“有法师塔的禁令,普通试炼者不会带头顶风作案,肯定又是那几个有背景的特权者在带头,”林安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在乱战中各自损失不小,结下那么大仇怨,回到家族中肯定难以交代,就算不投闲置散,重惩是逃不掉的……”
“年轻人嘛,火气大点,按不下怨愤是正常的,哪怕他们还存着理智不想动手,他们的手下却未必有那么多理智——死了那么多人,这可是血仇!”
闲来无事,又被扰得不能安心修炼,不如围坐闲谈,林安说话的语气轻松。只把外面的喧哗当背景。
“法师塔这批人废了。”雪莉尔也停止了修炼。
“嗯。”和孪生妹妹心有灵犀的安德烈点头。
林安眯着眼,纤白的手指在地面上无意思地勾勾画画,“也不一定,这次试炼的经历。对他们来说是心魔,也可以说是考验和机缘——如果有人能挣脱心里的藩篱和魔念,以后的成就难保不能和我们媲美。”
“迁怒、抱怨、残虐、暴戾、自怨自弃、草木皆兵……从他们一回来,我就只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这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恢复平静,找回理智,更别说深刻反思、吸取教训了,”安德烈连连摇头,“这就是所谓的新一代的精英,真令人失望!”
“他们和我们不同。”雪莉尔淡淡地说。从一开始,她对安德烈积极参与试炼就只抱着旁观的态度,自从离家到现在,遇到的人中,能让她认可的就只有林安一个。
“世家和法师塔倾力培养的那几位。我觉得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这一次试炼的经历,虽然对他们来说是大挫折,但应该不至于太过心理脆弱,”林安若有所思,“也许他们的表现,只是示敌以弱呢——这些从小受贵族教育长大的家伙,谁知道他们脸上戴了几张面具?”
安德烈被林安的揣测惊了一下。
“示敌以弱?那他们想干什么?”
“天知道,但总归任由军队控制局面,一直平静下去的话。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是法师塔的重惩和家族势力的抛弃,假如是我,也要在此之前挽回些什么——借机煽动其他人,他们才能在混乱中找到机会。你们没见他们每天晚上那么忙碌,白天却总是有时间来拜访我们吗?帮她们背后的势力拉拢到我们,算不算将功折罪的一部分?”
雪莉尔皱起秀丽的眉。
安德烈甩甩头,“这些人的心思太复杂了,我想不通。”
林安慢吞吞地说,“我们也没必要多想。冷眼旁观就行了,法师塔那些人不会动我们的。再过一两天,科特团长所说的支援军队就要来了,上层的命令和决议应该也会一起到达,到时我们在去请辞。”
“请辞?!”兄妹两异口同声。
“当然,这里又这么混乱,我们又不是法师塔的人,从哪个角度,我们都没必要继续和他们搅合,”林安理所当然,“既然我的真面目都直接暴露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和法师塔装什么默契了,我们当然有必要请辞,但放不放人,又是他们的事了。”
安德烈还没转得过弯,雪莉尔就明白了,“态度必须摆出来,否则他们会怀疑。”
安德烈这时才恍悟,“那我们是不是要强硬一些,说不定他们会放我们走呢!”
“强硬的态度是必须的,以我们的出身,也很有必要表示一下态度,”林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放人是别想了,这个情况出现的概率很小很小。”
“为什么!”安德烈眼色一利,身边的元素涌动了一下,又在法阵约束下平静。
“之前我和萨林讨论了一下,他觉得,就现在所知的情报看,法师塔改变计划,直接将我们送上北线的可能性很大。”
“什么!他们敢!”
法师的尊严不容侵犯,像这种被控制和决定人身自由的做法,在安德烈和雪莉尔眼中,简直是赤裸裸地挑衅他们的底线!
安德烈一转念,惊异,“你是说,准备到来的那个步兵团?”
“准确地说,是二千整编步兵团和五十人的随军法师团——其中至少有三名正式法师——即便是法师比率更高的魔法公国,这样的法师团配比,也远超二千整编团应有的配备了,想必,是专门用来压制我们的。”林安平静地说。
“这不但在挑衅我们,也在挑衅那些试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