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身边的受勋者久经战阵,或许未必个个实力出众,但却善于在混乱战场上观察细节。
查理斯冲入后门时,有眼尖的受勋者,一眼看到他身后跟着冲去的几个人中,就有好几个受勋者同伴便立即有人叫道:
“是海默!他们上去了!”
话音一落。顿时有好几个受勋者脱离了队伍,朝后门楼梯的方向跑去,将女伴们的阵阵尖叫抛在身后。
“詹姆士你留下!”
林安目光一闪,抛下这句话。跟着受勋者冲上了楼梯。
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林安余光往下一看,伊丽莎白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也追到了楼梯口,希瑞尔亲王一家则在她的身后,与道格拉斯汇合在一起。
但林安的脚刚站到二楼的地毯上。回廊左右两边距离不一的两个休息室里,却传来了两声不同的痛呼:
“——不!凯瑟琳!”
“——奥萝拉!”
林安一下听出前一声痛呼的声音属于查理斯,声源来自回廊左边尽头的一个休息室,另一声则来自右边回廊,刚刚踏出的脚步一转,就要往右边跑去。
正在这时,查理斯却出现在了回廊上,雪白的皇子服上沾满血液,不顾左臂的眼中伤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血人。
而那人头一侧。正面面对从楼梯上来的众人,一张苍白如纸的美丽面容露出来。
她的眼睑紧闭着,双手仍紧紧护着腹部,血不知从哪里涌出来,晕染了她的大片裙裳,裙子下面滴落的鲜血沿着查理斯走出来的路,形成一条密集的血线!
“哦不!凯瑟琳!”
刚刚出现在二楼的伊丽莎白公主低呼一声,她身旁一位法师越众而出,向查理斯跑去。
众人正为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即使是准备跑向右侧的林安。也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心中为查理斯的狠绝所震撼,却忽然听到右侧回廊兵器交击声大作!
只听砰砰两声破窗声,仿佛有什么人从楼上撞出去了。紧接着就有纷乱的怒喝惊呼响起。
“奥萝拉小姐!”
那些人的声音中蕴含的沉痛,带给人极度不好的预感。
但没等那些声音停止,之前和查理斯异口同声痛呼出奥萝拉的那个年轻男声,又发出一声更加惊痛的呼声:
“不——狄伦!”
随后是之前纷乱声音才恍然发觉的惊呼声:
“狄伦少爷——那些该死的刺客,我要杀了他们!”
“快救人啊!”
“天啊!好多血!”
当这些声音响起时,低头的查理斯眼中迸出了喜悦的火花。还有淡淡遗憾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后迅速被剧恸和震惊所掩盖。
林安虽然没有回头,专注的感知却将查理斯的所有变化收入脑海中,同时也缓下了向右边走廊跑的脚步,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了右边那个房间中的遇害者:
奥丁与大皇子妃有二子一女,其中次子,就名叫狄伦,唯一的独女,名叫奥萝拉,而前面痛呼两者名字的年轻男声,不出意外的,应该属于奥丁长子撒克逊。
至此,查理斯这场阴谋刺杀的全部轮廓,已经大致在林安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瞬间,林安也不由为查理斯对时机和人心的准确把握而震惊,但她心中反而平静如水,像足以倒映底部的湖面。
她看向右边那个房间的目光闪过淡淡冷冽,但随后将助查理斯一臂之力的冲动抹去:
就算奥丁还有一个儿子活下来,这两兄弟之间也已经不死不休;
最重要的是,奥丁现在实际上并不在前往岩堡的皇家近卫军中,而查理斯不清楚这点,因此他接下来的后着,很可能会落空。
留下他的长子撒克逊,反而是对奥丁的一个牵制。
以他奥丁刚愎偏执的性格,要是继承人全部死绝,又放任他在外面,林安难以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不免失去主动。
只是这场刺杀,不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反应,但可以想象的是,局势对奥丁并不利,但他也还有翻盘的可能,而幕后策划的查理斯也并非会事事如意。
林安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假如奥丁得知真相,等他空出手反击,查理斯不见得能抵御得住。
……
来到那间嘈杂混乱的休息室,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人群中心。两具尸体并排在中间的空地上。
其中那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喉间一条血线划过,胸前一片血迹,看他胸前血迹不是特别大,脖子以上脸色却青紫一片。全身出现大片的紫斑,明显是窒息症状,应该是被回旋镖划破了气管,血液流入气管窒息而死。
这种伤势比划破颈部大动脉更致命,后者可以依靠药物止血。前者在林安前世则是需要气管开刀手术的范畴,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中也是极为棘手,大多数时候只能看着伤者活活窒息死去。
林安眼中闪过淡淡怜悯,看到旁边眼眶通红的高大少年,眼中掠过惊讶:
眼睁睁眼中两个手足同时死去,那种感觉恐怕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但撒克逊虽然悲伤,但紧握的双拳和绷紧的下巴,却有六分像奥丁,那已经接近成人的昂藏躯体中辐射出的冷毅坚韧。令人感觉他像一块倔立的坚石,侧影几乎让林安以为是奥丁本人!
“该死,活下来的为什么是他!”
林安这时知道查理斯的遗憾从何而来了,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