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特说完,又问道,“你盯着她想做什么?”
“你也听到那天他们说的话了,我觉得,她可能掌握了一些不在查理斯预料中的东西,不过在看到他们之前,我也无法下定论。”林安道。
“那要把她抓起来吗?在查理斯的搜捕下。她恐怕躲不了多久。”
兰斯特知道,查理斯现在没有察觉,但事后一定会派人找寻海蒂踪迹,毕竟她的失踪太突然了。尤其听那晚两人对话的意思,查理斯显然有对海蒂杀人灭口的心思。
“不,她不会那么快被发现的。你别忘了,她那位痴心的仰慕者,可是查理斯面前奋力救主的新宠。而且,撬开一位小姐的嘴不难。但如果要把筹码发挥到最大,还需要他们心甘情愿才好。”
林安微微一笑。
……
恶臭鱼腥扑鼻的鱼市。
坑坑洼洼的地面积满黑色的污水,银白的鱼鳞和腥臭的内脏小山般堆积在路旁,秃毛癞皮的野猫野狗往上面一窜,一群绿头苍蝇就遮天盖地的飞起,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嗡嗡声。
用木板树枝堆积起来的低矮搭棚之间,脏污的泥土和牲畜人类的屎尿粪便混合在一起,一脚踩下去,简直分不清那是排泄物或是烂泥。
手臂上长着红斑的流莺,袒胸露乳地在门前麻木地嬉笑招揽客人,流氓逃窜犯藏在暗巷中,用贪婪而饥渴的目光窥视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不速之客。
如果不是亲身踏足此地,谁也无法想象繁华雄伟的帝都城墙之内,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事实上,大陆上无论哪一个繁华城市,都不会没有这样的角落,它们永远是城市的一部分。
洛夫佝身低着头,褪去甲胄华服的身上只披着一件难以裹身的破布,下裤破破烂烂沾满泥泞,青黄的脸色、蓬乱油腻的头发和布满风霜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个贫穷的码头帮工,让熟人即使面对面,也无法认得出这位近日来查理斯皇子身边的红人。
但他高大的身形和衣物在这贫民窟之中,依旧是显眼的。
一路走来,他躲闪吓阻了五个流莺的招揽,在暗巷中做掉了三个不长眼的兼职强盗的扒手,才走到贫民窟一条深巷中一间不起眼却还算坚固的低矮木房前。
他按照之前的约定,在房门上敲了三长一短。
但门里的人没等开始对暗号,木门缝隙后露出一只晶莹的眼睛,然后房门迅速被打开,粗布衣衫却不掩丽质的海蒂扑了出来。
洛夫露出心痛之色的紧紧抱住她。
重逢的两人却并不知,他们此时激动的面庞,正印在一块透明的水晶镜片上。
而这块水晶镜片,则镶嵌在一支小巧但精致的黄铜单筒望远镜的前端,而这种收缩起来时小巧得不足贵妇一掌长、却昂贵得堪比一辆双驾贵族马车造价的黄铜单筒镜,则持在一只美丽得宛如艺术品的柔荑上。
在望远镜的镜片扩大下,海蒂憔悴的面容以及那犹如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般紧拥的动作,被镜筒另一端的漆眸看得清清楚楚。
林安将黄铜单筒镜收回,轻轻扭转收缩,像折起的扇子般在手掌中把玩,一边露出一丝微笑道:
“娇弱的小姐已经到极限了。”
“她早该到极限了。”
兰斯特身旁,一位面容斯文白皙的年轻男子轻声道。“她才搬来不到两天,我的手下已经为她驱赶走六批窥视这间木屋的恶棍扒手,一共二十四人——不得不说,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对一个生命中只存在过缎带和舞裙的贵族小姐来说,实在太苛刻了些。”
“我听说这七天里,她一共被转移了七次?”林安问。
“是的,从外城靠近商业区的地方,转移到平民区。再到贫民区,最后是这里——在这间小木屋中的时间是最安稳的两天了,毕竟查理斯皇子不能大张旗鼓地搜索,而他的手下也无法想象,一位连细亚麻布都没穿过的贵族小姐,竟然会躺在贫民窟发霉的木板床上。”
“七天转移了七次?这位洛夫侍卫队长的深情,连我这个外人都感同身受了,但我想他应该明白,查理斯迟早会发觉他做的小动作的。”林安道。
“这都是爱情的魔力。”年轻男子道,“这对您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吗?”
“的确是的。”林安闻言,微微一笑。
这位年轻的男子斯文得略微阴柔,但简单几句,已经让林安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一切内容。
“劳烦您了,毕夏普阁下。”林安满意地颔首。
“我的荣幸。”
毕夏普露出起到好处的微笑,然后识趣地看一眼兰斯特,得到他示意后,对两人微躬,起身离开。
“你招揽到了一位好手下,如果他有足够的忠诚和手腕。即使你无法继承上代大公的遗留,也并不是什么遗憾。”毕夏普离开后,林安对兰斯特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兰斯特明白林安的意思,与其去接收一群不知忠奸的耳目。不如自己从零开始建起。
“对了,这位洛夫队长这七天里来了几次?”林安忽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加上这次,一共四次。”兰斯特道。
他没说的是,如果毕夏普推测得没错的话,在第二次时。两人已经意料之中地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当然,就他们之前的对话看,两人从前的关系也显然并不清白。
“看来即使失去了贵族小姐的光环,洛夫队长也没有改变他的痴情——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