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脸上消失了从容的微笑,手缓缓翻开书籍封面,缓慢的动作仿佛手中书页有千钧之重。
他低低道:“我赦令,平地。”
摊开的书籍上书页无风自动,然后突然定在某一页,一片白光从书页上升起,在落向地面的过程中逐渐增大。随后布满腐殖质的冷杉林地中出现一块三张长宽的平地,原本在上面的一切事物仿佛一幅铅笔画,被无形的橡皮擦擦去。
“我赦令,坚硬。”
“我赦令。黑曜。”
“我赦令,星辰倒影。”
随着青年一声声言灵,一道道白光从书页上升起,一块镜面般平整的黑曜石星台出现在地面上,上面的倒影仿佛天空群星落入其中,星辰轨迹交错密集。闪烁不定。
青年脸色阴晴不定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星辰倒影,那交错的轨迹,在他深湖般的眸底交织出变乱的痕迹,与一个多月前占卜的星轨大相径庭。
青年目不转睛地梳理星辰原本的轨道,从中找到那颗带着血光的破命乱星,随着喃喃的咒言念出,青年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恍然低语:
“竟然是他!”
他仰头望向天际,那颗脱离了原定轨道的破命乱星猩红地投影在天幕之上,带着某种凶煞霸烈的血光,凡是它所途径的路径,星辰黯淡,轨序变乱。
“只不过离开了短短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错过了什么?……让我看看,到底是谁——”
青年自言自语,胸前坠链上的水晶球自动脱离挂坠,渐渐变大,自动浮在他的面前。
水晶球里面似有白色的雾气缭绕,循着一定的轨运转着,随着青年的手覆在上面,低低念起咒语,白雾凌乱流转起来,然后雾气渐散,里面的景象仿佛要浮现出来。
咔嚓。
水晶球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痕,即将浮现的景象顿时消散,与此同时,青年的脸色铁青后转白,仿佛时刻带着温醇微笑的嘴角挂下一抹血色。
“大师,您竟然选择在这时候反噬……”
水晶球砰然落地,咔嚓一下裂成两半,一点灰白色的光化影而出,向远处逸去,却有股无形的力量改变它的方向,直直投入青年泛着圣洁的乳白光芒的手中。
“是命运之女吗,你认为她能阻止我,帮你复仇?”
掌中光影化成一个模糊面目,扭曲的五官上依稀可见那怨毒的眼神和憎恨的笑容,安格斯看着那慈霭面容上的神色,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在命运轨迹的命运之女,竟然真的存在,果然是她,果然是她……不,您不用担心,我当然不会杀死她,连命星轨迹都能变乱的命运之女,打败她,不就等于击败命运?”
青年的微笑越来越明显,却越显圣洁平和。他深深的看一眼手中的灰光,微笑道:
“既然命星轨迹已经变乱,那么您也没有用了……再见,大师。”
五指一合。仿佛有怨毒的呼声响起,点点微芒在青年文秀修长的掌中消散。
平坦的黑曜石星台渐渐消散,化成点点白芒,白金发色的青年站在其中,仿佛降世的神祗。神圣不可言喻。
但青年似无所觉,摸了摸空荡荡的坠链,看一眼地面上的破裂两半的水晶球,目光投向远处的深林,深夜下那里僻静死寂,但青年却清楚,自己要追击的人正在那个方向。
“没有了水晶球,果然有点麻烦……只好这样了。”
青年仿佛微叹,一条细细的光链出现在他的手中。
细链有着微坠的弧线,神文在有如光蚁在上面流动。光链另一头微微抬起,探入空气中,仿佛通过不知名的空间,拴住了另一头的某个生命。
青年轻轻一拉,细细的光链绷紧,倏地光芒大作,上面的神文浮动起来。
在远山的深处,一个漆黑硕大的棺椁突兀地出现在灌丛中,棺椁上的棺盖早已消失,里面一个人形弹坐起来。颈部、腰肢和四肢腕部都显出一条细细的光链,汇聚到棺椁的底部。
“……安格斯!……安格斯!啊啊啊——!”
指甲抓挠棺椁四壁的刺耳声音响起,人形在剧痛中怨毒地念着口中人命,发出厉声惨嚎。
但他血红的眼中映出天幕上变乱的星辰。那血红的破命乱星落进他眼中。
“哈哈,人族内乱,魔族竟还有一线生机……安格斯,你自作自受,迟早会后悔莫及,我等着那一天。一定将今日的痛苦千百倍偿还给你!”
人形发出嘶哑难听的狂厉大笑,怨毒异常,忽然张嘴,“噗”一下吐出一口黑红血液。
那血液里面似乎有许多细小的黑色虫蚋,来回蠕动不停,落在细细的光链上,吱一声冒出无数黑烟,顺着光链蔓延而去,光链的刺目白光瞬间黯淡下来,并且有向末端延伸的趋势。
正在这时,被圣光灼烧的黑烟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纷纷向空中聚去,某种邪恶的气息遭受吸纳,在空中汇聚成一个气团。
棺椁中的人影愕然看着面前的异变,惊疑不定,但黑烟所引发的变化却没有停止。
在黑色棺椁的周围,两旁灌木沙沙溶解,地面渐渐变得柔软,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一块面积不大,但恶臭毒气四溢、青黑气泡此起彼伏的毒沼。
而黑色的棺椁此时已经没入沼泽中大半,并且迅速下沉着,连人形企图强行透支使用空间转移,也仿佛被这毒沼中的某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