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号,罡风裹挟的冰屑如子弹般抽打在露出地面的突起冰岩上。
苍灰天幕下,皑白的冰原一望无垠。压抑,单调,是极北冰原永恒不变的主色调,在冰原上空俯视,所有的景色仿佛是之前的重复,即便是最熟悉冰原的向导,也不敢保证永远不会迷失。
一片白茫茫的雪谷里,有一条从休眠火山地底延伸到地表的河流,从地底深处流出的暖流终年带着硫磺的气味,水流来到地表,最上层的河面早已结出坚硬厚实的冰层。
“哈,终于钓上来了!”
河边微微坟起的雪堆一动,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雪堆中跳出来,顾不上身上满身的雪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面冰层上,将河面一个大冰洞中垂挂的鱼线一拉,一条全身无鳞、双目发白的四脚怪鱼噼里啪啦地弹跳出来。
活蹦乱跳的怪鱼刚刚接触到河面上冰冷的空气,抽搐几下,当即冻成一根硬邦邦的棍子,垂钓者收起鱼线,高高兴兴把怪鱼一揣,飞快向火山口跑去。
火山口外面的侧壁上有许多熔浆灼蚀出的洞口,如蜂窝一般密集,或大或小,水汽凝成的厚厚冰雪下,隐约可见青灰色的火山岩。
垂钓者刚刚回到自己的窝,距离洞口还有一步,忽然身体一僵,比用进来更快的速度转身,但还来不及跨出一步,已经整个人僵直在那里。
就在他转身的短短刹那,身后一步之外的地面已经变成一片雪沼,手里的怪鱼吧嗒掉在地上,被火山口附近的热气一熏,又活了过来,弹跳几下,陷入了雪沼,竟整条鱼没了进去。
原来是自己人!
在踩入雪沼前停步,这人见到这一幕,不怒反喜。
经过这一年多的战事。谁都清楚,拥有施法天赋的魔族大概都去做亡灵法师了,何况人魔两族一碰面,不需要问身份。打招呼的方式永远不会如此温柔。
“中军敌后军情处麾下,第三野战游骑队斥候队长特莫.沙朗,拜见法师阁下。”
识相地举高双手,等了十来个呼吸,没有被攻击。这个斥候小心翼翼地缓慢转身,果然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洞中多了两个身影缓缓现身,由虚转实,一高大,一娇小。
“你怎么发现我们的?”点头回礼,林安奇怪地说。
虽然无意隐藏,只是不想吓到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族,用了最低级的隐形术隐藏身形,但也应该不会被刚走到洞口的斥候一眼就识破。
“发现两位的,不是小人。”斥候赔笑,“四脚熔岩鱼对硫磺味道最敏感,以往小人钓回来的四脚鱼还没进洞就会苏醒过来,但两位之前大概是清除过这洞里的味道,硫磺气味淡了一些,人的口鼻闻不出来,但四脚鱼去能辨认出,所以……”
林安明白过来,“不愧是斥候,连这点破绽都能觉察出来!”
从这个斥候的话语可以看出。他已经在附近生活了很久,林安也早已观察过这个火山洞穴,只有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大人谬赞。”感觉这两位不速之客还算好说话,斥候似乎放松了一些。实则扎在地上的小腿绷得紧紧,随时准备动手。
林安看出了这个斥候的忐忑不安,直接说出来意:
“冰原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吗?我一路进来,没有看到魔族的踪迹,北面战线推进到哪里了?”
“您不知道?”斥候瞪大眼,闪过一丝狐疑。
“据我所知。一年多前,魔族亡灵大军南下,还在冈特城一线僵持,不过这一年多来,我并未接收外面的讯息,不知道战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在高空中一路飞驰,竟看不到任何战事或者人魔两族的踪迹,林安以不知道明确地点,需要找人带路为理由,才令哈迪斯大帝暂停行程,容许他们找人了解当前时局。
冰原地广人稀,如果不是偶然发现了这个斥候,林安差点要怀疑回归通途的空间裂缝到底把他们送到了什么地方了。
“冈特城僵局早就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半年前,大军就已经奉命退守萨那河以北的无人地带,在草原上重建战线,正与魔族僵持,至于现在战局如何,小人潜入敌后区域已久,并不清楚。”
林安本就隐隐有所预料,闻言仍忍不住动容,道:
“奉命?奉谁的命?”
谁竟敢下令北线军团放弃对人族具有无比象征意义的冈特城?
“当然是皇帝陛下下的命令。”斥候莫名其妙地说。
不,皇帝如果要放弃冈特城一线,在使节团出使之前,在瘟疫发生之前,早就下令了——亚拉伯罕大帝把自己拥有继承权的几个儿子的性命都压上了赌桌,好不容易换来一年多前的局面,绝不会将付出了如此代价才撑住的冈特城战线轻易放弃。
林安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才离开了一年多,战局变故之大,令她都懵住了。
但她却不敢通过阿尔忒弥斯之环联系兰斯特他们,以免他们被拉进来——不得不承认,哈迪斯大帝给林安压力之大,前所未有,令她不敢冒一丝风险。
数个念头转过,林安没再追问下去,问得再多,面前这个斥候骑兵也不会是能够回答她的人,而且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改变局面,与其令自己心虚动摇,不如先当做不知道。
这么一转念,林安换了个问题:
“这么说,我们人族在冰原上建造的要塞堡垒都被拆除摧毁了?你们这些潜入敌后区域的斥候有多少?马沛附近还有你们的人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