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难挺千钧,单舟不赴四海。
蓦然平起千层浪,面未改心也惧。
未待水静胸气宁,月已朗,情也明。
只管提得英雄胆,多难仍我行。
站稳!转!步半寸大吼一声。鬼操船的船头被往外一推,他就有种骏马拉断了缰绳的感觉。舵把往左一推,铁头船再度往右一个倾斜,随即就真的像骏马纵出一般。
刚好,古战船如同一只巨大的耕犁,从铁头船和鬼操船中间划浪而过。
刚好,另一艘古战船与这艘战船正进行直线航行和弧线航行的交叉换位,它斜侧着从这艘战船船尾驶出,正好挡住了鬼操船的前行路线。
也刚好,铁头船借助了古战船犁出的波浪,四十五度角极速纵出,绕过了战船上探出的巨大桨叶。像匹脱缰的野马往百变鬼礁的方向冲过去。
鲁一弃先将刚从船舱里出来的若冰花扶稳,让这个被海浪折磨得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船舱口坐下。然后才跑到步半寸旁边,站在船尾远远地望向那纠绊在一起的三条船。
两艘大船很明显地主动转向避开,给鬼操船让出航道。但是鬼操船却没有继续追赶铁头船,只是缓缓地继续着极速航行结束后的惯性滑行,没有任何的方向和目的。
鬼操船此时不再显得幽幽忽忽,船上也没有了飘忽的鬼脸和人形。陈旧的船体飘在海面上如同水中的一片枯叶,给鲁一弃一种悲伤孤寂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到鬼船上出现了两个人都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灼烈些。
甲板上的两个人,是两个真正的人,只是她们身上的鬼气远比她们拥有的人气要浓重得多。
两个美丽的女子,她们目光却是有着很明确的方向和目的。绿色衣着的恶狠狠地望鲁一弃这边,目光中的寒意让人很清楚她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白色衣着的则背朝着鲁一弃这边,肩背间有些耸动,似乎是在哭泣。
绿衣女人鲁一弃看得很清楚,是双膝山峡谷中遭遇过的养鬼娘。至于那白衣的女子,虽然看不见面目,但鲁一弃意识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养鬼婢。只是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何而哭泣?最难解的是她为什么不朝自己看一眼?
鲁一弃自己肯定没有能够意识到,他自始自终只是关心养鬼婢怎么了,却根本没想过养鬼婢所在的鬼操船为什么要拦截他们。
就在鲁一弃疑惑难解的这段时间里,铁头船转进了百变鬼礁,一个礁石如同鬼怪一般的礁石群。
鲁大少,你真行,竟然能看出那俩儿大船的绕花子,利用他们的道儿自己拦住自己。还有你让我们索性也眯到这鬼礁中 来,其实这点我也该想到的。我们的船小,功能方面又灵活。适合于这样的水域和他们纠缠。一驶入鬼礁,步半寸便迫不及待地表示出自己对鲁一弃的钦佩。
鲁一弃没有作声,他心里不止是对养鬼婢的事情疑惑,才进到鬼礁之中,一个不妥的感觉像个湿凉的粘虫在他脊背间爬行。
步半寸脚在船板上剁了两下,同时对老叉喊道:落副帆,主帆降半。随着他跺脚的咚咚声,船尾多出的两道水花变成水流。老叉拉开绳扣,用一块鹿皮布抓 住经滑轮减速了的绳索,让绳索缓缓滑过,副帆慢慢落下。接着他同样放下了一半的主帆。随着水花的变成水流,随着帆页的落下,船速一下子慢了下来。
船速虽然慢了,步半寸反倒比刚才更加谨慎小心起来。礁群中水流多变,礁石间风向怪异,所以他只用半帆,船的动力主要由下面的机械提供,而且还是给的缓劲儿。
老叉,探左右水深。
老叉其实没有等步半寸说完,就已经提着一圈浸漆绞绳走向船舷,绳头上拴着一只二斤八的铅砣。这是测水深的挂砣绳,也起抛绳的作用,船靠不上岸或者两艘船要拢在一起时,可以用这绳子抛到岸上,也可以把铅砣抛到另一艘船张开的网里,然后进行牵拉。
老叉试水深不用把绳子放到底,铅砣落水的声响他就能听出大概水深。这是他以前做头漂引子练出的功夫,那时他往头漂上一站,手中篙子往水面上一戳,听声儿就知道水深多少。
平常的礁群中,水深是要比外面海面子的要浅的,因为这里毕竟是长海石子的地方,而且搞不好有些石子尖儿就在水面下一点,稍不小心就会触礁。但是这里却 不同,越往礁群中间,水深非但没变浅,反倒越来越深,更没有快穿面儿的海石子,就像是被谁清理过一样。加上巨大礁石的遮掩,这里简直就是个 极好的深水港湾,难怪能藏下那样大的两艘古战船。
魏晋时期,风水堪舆的鼻祖青乌子收有三大弟子,其中一人为东方海国子民,名许钧文,其著有《捏脉寻首全典》,其中有章水脉篇讲到:浅为滩,深为港;窄为潭,宽为港;受风为洋,掩风为港。是为古时渔民、海植者选定居息处所的要诀。
鲁一弃的脑海中当然能找到这样的典籍文字,也正因为对所处境地的了解,那不妥的感觉变得更加浓重,一团烦躁始终堵塞在胸口。
莫非一切都在别人算计之中?莫非又钻入了别人设好的坎面?最好还是赶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离开这里。
见礁三层浪,近礁五分漩这也是渔民和操船人都知道的理儿,步半寸当然对这个道理理解得更加透彻。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会出现如此一片平静的港子水面。错愕间也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铁头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