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铜镜的背后飘出许多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花朵,花形有点象野菊花,不大,也不很亮。看上去很轻,好像跟柳絮差不多,飘飘悠悠往阳鱼眼的范围中落下。
但那些暗红色的花朵在鲁一弃的眼中就像是血染的一般,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犹如魔鬼手中诱惑生灵的摩娑花。许多的花朵在空中飘荡盘旋,旋绕成一个暗红的死洞,旋绕成个血一般的旋涡。整个阳鱼眼的范围都被这些暗红的花朵映照成红色,在铜镜的反射下,鲁一弃他们三个就如浸没在一个盛满滚热血液的大缸中。
直觉告诉他们,那些花是魔花,是死亡之花,必须躲避它们。而它们也并没有刻意的坠向他们三个,只是很随意地在飘落。
东面的铜镜再次缓缓转开,鲁承祖抓起铁錾对准那渐渐开启的空档,随时准备投掷出去。铜镜只转了一个很小的角度,没有出来任何东西,那开启的小空隙也出不来什么东西。除非是风、是气流。
空隙里确实出来了风,出来了气流,而且很强劲。那气流顺着阳鱼眼的四壁和布置巧妙的铜镜流动,带动那些飘落的花朵都横飞起来。
鲁承祖再次平躺在地上,是为了躲避横飘向自己的红花。一朵红花从他身体上方很低的地方飞过,鲁承祖感觉到一股灼热和焦臭,他的胡须和额前发稍有一点发黄卷曲。
鲁一弃没有躺下,他拿起独眼的雨金刚挡住两朵飘过来的红花。那两朵红花被挡住,但它们没掉落,也没飘走,它们粘附在雨金刚的伞面上。鲁一弃也感觉到了灼人的温度,在伞面上传来,从伞骨上传来。他还听到吱吱烧熔声。与此同时,他看到伞的内面出现了两块红印,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红印的中心都出现了白色亮点,冒起缕缕白烟。
鲁一弃把整把伞往旁边铜镜上一砸,他知道,必须甩落那两朵红花,否则这雨金刚就毁了。红花被甩落了,这一砸,把它们粘附到铜镜上面了。
鲁一弃看了看手中雨金刚,那钢制的伞面上被烧熔出两个山楂大小的圆洞。再看看那铜镜,铜汁在滴落,镜面在变形。而那红花是越来越亮,越来越红了。
熔金天火魔菊,这名字在鲁一弃脑中一闪而过,可他却没时间想它的出处。他面对的情形已经变得更加紧迫。
东面开启的铜镜又动了一下,气流发生了变化。已经快被吹拂到西壁的红花在两扇铜镜之间绕了一下,打了个旋儿,回过头再次向鲁一弃他们横飘过来。这次往回横飘的红花已经降落了一些高度,有几朵最低的已经接近地面,鲁一弃他们就算躺着贴紧地面都不一定能躲过。
鲁一弃首先想到独眼,他躺在地面上不能动弹,自己无法移动避开那些红花。于是鲁一弃对独眼说了声:千万别动!,然后拉起独眼的双脚。独眼被往后拖了几步,又往旁边拖动了几步,让过了最低的几朵红花。红花毕竟不是墙,它们有高有低有空档。鲁一弃便找准一个空档,把独眼从空档里推到红花飘来的另一边。他自己也随即爬下,贴紧地面,躲过那些花朵。幸亏地面很是光滑,他才能迅速完成这一切。
鲁承祖的身体比独眼和鲁一弃粗壮得多,而那些空档都太小了些,他知道自己无论从哪个空档都躲不过去了。红花离得很近了,他只有强忍身上的剧痛,手脚并用地不住地往后退。花朵的速度比刚才快了,紧逼在他后面,他竟拉不开与那红花之间的距离。
他往后撑着退的手摸到一个东西,那是被鲁一弃打死的百岁婴。他想都没想,拼全力把那尸体拖起,掼向紧逼他的几朵魔花。
那尸体带走了三朵花,给鲁承祖让出一个可通过的空档。
尸体在剧烈的燃烧,还没散发出太多尸臭就已经变成灰烬。可怕的不止于此,那火烧完尸体竟然不灭,还在继续燃烧,而且是在燃烧地面,很快就把地面熔出一个瓦盆大的洞。看来这血红花朵不仅仅是死亡之花,还是地狱之火。
他们三人没时间对这情景表示惊惧,因为四周又有许多红花落下;因为那铜镜又动作了;因为有人要他们尽快死去。气流重新改变流动方向,把原有的和刚落下的所有血红花朵汇聚在一起,此时血红花朵之间的距离很小很小了,在也没有可通过的空档,真的如同墙壁一般。一堵死亡之花、地狱之花堆垒起来的墙壁横飘过来。坎面中的人们只能是在热锅中挣扎的活虾而已。
鲁承祖逃出刚才那个空档后,就想勉强站起,可刚站直身子就又要向侧面摔倒,幸亏被赶过来的鲁一弃扶住,然后在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聚拢到独眼旁边。
血红的花墙压了过来,再没有讨巧的办法躲避过去了。
独眼早就睁开了唯一的那只眼睛,他也早就清楚了周围的状况,现在的情景告诉他又得死一回了。他用手轻轻抓住身边鲁一弃的手臂,他奇怪自己曾经是很惧怕死亡的,可现在面对死亡却没有太大的失落和遗憾。
血红的花墙已经近在眼前,看来他们真是没法子了。
鲁承祖站在那里的双腿有些颤巍巍的,而他的手却是有力的。他一把扯开棉袍扣子,脱下长棉袍,从头顶上抖作一个扇形,朝花墙摔去。
棉袍裹住好几朵血红魔花。棉袍在燃烧,地面在燃烧,地面上出现的孔洞在燃烧。
鲁一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