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昊公子赶紧脱了外衣洗了手,看这一身脏的。”弦伊打来水到了马车前,帮着奚昊捋掉脏了的衣衫,又让他用水洗了手,这才将他搭上了马车去。
“好好的,又跟他胡闹了什么。”无瑕面带责备的将他一拉,待他进来之后,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你问他!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竟假装太小了看不见,我看是他那欠揍的毛病又犯了。”奚昊说得生气,眉眼全都挤在了一处,无瑕见状突然抿嘴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奚昊自小便最恨别人说他个子矮,明明这般娇小玲珑,却就是不许别人说,更何况是如白炎那般恶劣的耍弄。
“果然可恨,待我今日见了他,再给你出一次气,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消腾了,缠绵大早的便来说要去前面帮忙,让我们等你醒来再一起走。”
“是吗。”奚昊嘴上强硬,心底却涌起了阵阵甜蜜。他一觉醒来不见缠绵,的确是有几分不高兴,方才又被白炎如此戏耍,心想着缠绵若在身边,早就已经收拾那小子了,又岂容他那般得意;可如今一听无瑕说完那话,他顿时气也消了,回想起白炎被驼走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该!这顽劣的性子,不知何时才能改。”
“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能哭能笑,能跑能闹,虽然时常犯浑,却真心使然,不遮不掩,做真实的自己,过想要的生活。”
见无瑕说着说着便痴了神色,奚昊伸手将他的肩头一碰,轻声道:“你好像……有心事?说来咱们随着大军行进也有这么几天了,除了那日去湖边之外,你几乎就没踏出过这马车去,无瑕,你是在顾忌什么吗?还是……有其他的事情?”他边说边拿出了银针囊放置一旁,然后帮着无瑕松了衣衫,半褪腰间,让他躺好,见无瑕没有回答,他捻出一根银针找准穴位细细扎下,道:“我说过,我不及你与缠绵聪明,所以,很多事情我想不透,可我是真的关心你,所以,无论是什么,都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无瑕侧着头趴在绒毯之上,双眼游离的盯着那一根根细小的绒毛发呆,听了奚昊那话,他双唇一启,喃喃低语道:“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对白炎抱有质疑,你与缠绵并无实务,大家可以不那么在意你们的身份,可白炎不同,他是这整支队伍的灵魂领袖,大家信赖他,依靠他,而我与他之间的这份情感,知道的人不多,理解的人也不多,如今九原风云变幻,整个军营中有九原军,白山军,还有北援军,我不能赌!若是我的言行举止让人反感,便也会让白炎受到牵连,我既已经决定退隐江湖,就只会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支撑与力量,而不是让他失去民心。”
“是否是你太敏感了?我看这些士兵都很和气。”奚昊从来与人向善,凡事都往好处想,而无瑕不同,他的经历与阅历注定了他会想得更多,顾虑得更多,其实从这几日这附近士兵们好奇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之中,他便已经发现了端倪,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证明什么,也不能强求别人去接受自己,所以,他只能尽量少接触外界的环境,让自己成为一个令人忽视的存在,这样,便不会给白炎带来任何困扰了。
奚昊的指尖微微一顿,胸口有些发堵,他知道无瑕为了能留在白炎身边放弃了很多东西,而他的这种付出,只不过是想要与白炎长相厮守,可他的内心那么敏感,对外界的感知又那么强烈,别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敬,他都能够感受得到,而为了白炎,他却要一直一直忍受着这种无形的煎熬,他的这种隐忍与退让,让一旁看着他的人当真心疼得要命。
“白炎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无瑕说完双眼一闭,慢慢漾起了笑容:“我在乎,我要他毫无顾虑的打完这场仗,然后,没有一丝遗憾的跟我走。”
并非受了伤害不会痛,而是,不希望这种伤害延伸到自己所爱的那人身上,所以,就算再难熬,也会为了他撑下去,至少自己每天睁开双眼,都能在第一时间看见他,不是吗。
“无瑕……我觉得……你才是我们四人之间,最傻最傻的那一个。”
是吗?
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吗,可是,我却傻得无怨无悔,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