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我不敢大声吆喝,每次都要等顾客自己前来询价,我才会一一讲解,有点像姜太公钓鱼,只求愿者上钩。
无论如何我都吆喝不出来,庆幸的是,在这个地方,没人认识我,摆地摊也不会觉得尴尬和狼狈。
刚出摊的前几天,我就卖出去一件衣服,还是按进价出手的,生意惨淡不堪,整日愁云密布,闷闷不乐,我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如果不是当初头脑一热,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番惨状。
渣哥从来都没嘲笑过我,他只求我能尽快适应这样的环境,走出那片自卑的阴霾。
每天收摊回来,他都会不辞辛苦的准备几道小菜,让我陪他喝点酒,但我感觉,这个酒的味道变了,在我第一天自己摆摊的时候就变了,它变的苦涩不堪,难以下咽。
我的食量减少,体重急速下滑,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食欲不振,有几次差点在摊位上昏迷过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摊铺前来回走动的人群出现了重影,他们被放慢了,有的甚至停留在影子中,静止不动。
而我的心脏却是在疯狂的跳动着,脉搏每分钟飙升过百,血压一度下降,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烈日高温,汗流浃背,整个跳蚤市场就像人间地狱一般,每时每刻都在撕扯着我那最后一个信念,坚持下去。
但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了高强度的工作,终于有一天,中午过后,我油水未进,眼神木讷的看着前方,那是一处墙壁的裂缝,缝隙中仿佛透着一丝冰冷的气息,有几株爬山虎沿着缝隙艰难的生长着,一片片发黄的枝叶,彰显着生命的终结。
哐啷一声,我的上半身砸翻了摊铺,一大堆衣服把我埋在下边,我失去了意识,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窒息了,像是掉进了火堆,炽热,干燥,饥渴,疲惫。
渣哥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抬进了救护车里,刺耳的鸣笛告诉我,生命还可以在延续下去。
我从来没这么乏累过,不止是ròu_tǐ上的折磨,更多的是力不从心,劳神交瘁。
那该死的梦又继续上演着,梦中的自己永远都是胼手胝足,衣衫褴褛,不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淖中,就是跌落在黑暗无边的悬崖下,即使我百般挣扎,费力求生,都无法挣脱掉这种束缚。
我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白炽灯点亮整个房间,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我瞬间感觉自己是个被遗忘和抛弃的人,那种的孤独感包围着我,让我第一次有了恐惧和不安。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摊铺上的衣服有没有被管理员扔出大门,两滴眼泪划过眼角,顺着耳根淌到枕头上,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潸然泪下,是心酸的眼泪吗,还是对自己当初离开家乡的懊悔。
我想这些都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要么在安逸中死去,要么在竞争中生存,刘教授曾对我说,生而为人,一定要做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才不枉此生。
是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即使前方阴云密布,坎坷难行,但只要勇敢的跨过去,那么,谁又会对你的未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呢。
我坐起身,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汩汩的喝了起来。
放下杯子,一阵眩晕的感觉冲进大脑,差点让我摔下床去。
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躺倒在床上。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甜美可爱,娉婷多姿的熟悉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