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杜氏按着慕栖传统,含泪诵完对公子墨的祝福——自今日起,她那乖巧懂事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了。从此山高水远,相隔千里,余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拜别礼毕后,言老太爷目光如炬地盯着公子墨道:“记住死物终究没有活人来的珍贵重要。这点我明白,她父亲明白,她长兄更是明白。你最好也能明白。”
公子墨身形不动地道:“惊尘谨遵祖父教诲,定不会有半点慢怠。”
***言老太爷微点头道:“去吧。”望向盖着红盖头的孙女有一瞬间的怔愣,欲嘱咐些什么,看了看四周,终究什么都没说。言老太君也一脸肃穆,唯有那不舍的目光透露些许情感,但素绾却看不到。但听她刻板地道:“清羽,你要牢记‘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八个字。嫁进墨家后,凡事要以墨氏、你夫君为先,听到了吗?”***
素绾咬着唇不甚坚定地道:“谨遵祖母教诲。孙女定当将最重要之人事置于先位。”
***公子墨闻言挑挑眉,言老太君则暗自叹息——痴儿,怎的这般倔强?罢了,日后她自会懂得。遂杰遂背着胞妹转身,杜氏见了终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林氏一面安慰她一面抹泪;几个交好的夫人也都跟着落泪。***
引赞遂高唱道:“礼成!哭唱起!”
***素绾便按着习俗哭吟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民莫不谷,我独不卒!”原先如若还担心她冷静自持,怕她哭将不出来,特特在红丝帕上抹了些“迎泪粉”,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历经前世的她最能体会有父有母有家人的珍贵。昨日种种历历在目——祖父的严厉,祖母的悉心,父亲的呵护,煦弟的疼爱……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话落,先时尚嘤嘤啜泣,及至后来如泉涌,如雨下。***
***言学杰此刻万分痛恨这样的规矩——到底是谁起的头定下的,兄弟要将姊妹亲自送到男方手上?听着妹妹压抑地哭声,他只觉难受万分,总有种罪魁祸首的错觉。若妹妹过得好倒也罢了,若过不好,那岂不是他亲手将妹妹推进火坑?思及此,狠狠瞪着前方春风得意,笑容和煦的公子墨——住那么远作甚?跑江湖作甚?跟谢广然似的考状元多好,这样就能留在京城,妹妹也不用连成婚都要受一路的罪。拦门时的那些想法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浓浓的不满。***
相反,言学煦则要乐观的多——送嫁到元阳,这一来一回不就可以玩好久了?他可从来没出过远门。而且没入墨府完礼前,那声姐夫可还是不实的。哼,等到了元阳他先去打听打听,要有任何的不对,只管带了姐姐跑路,谁爱嫁谁嫁去。
***出门,进轿,颠轿,起轿,随后热闹喧哗的锣鼓鞭炮声响起,依稀间恍惚听得杜氏大喊了几声“清儿”,她刚蠕动了下嘴唇,便已无声湮没。仿若不过片时,鞭炮锣鼓声似乎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喧哗嘈杂的人声。她心下惶然——为何这般快就到了闹街?印象中要过好久好久,怎的就能听到路人们的纷纷议论声了?娘亲是否还站在门口探望?父亲是否在旁劝她?祖父祖母是否依旧岿然不动地坐着……她明白自己的使命,清楚自己今后对言氏来说就是外客了,可她依然割舍不下。不知祖母、母亲是如何做到的?虽说公子墨不算陌生,可要她此后凡事以他为尊,乐他所乐,忧他所忧……就当是谋心的一部分好了。等言氏安全后,她便……便只在院中安静过自己的日子,不让任何人侵犯正室的地位和嫡子女,其余的……就算了。***
出了城门,又由言学杰背着上了最大的马车,如若、如蓁等自是进去伺候。
***车内如茹眉飞色舞地絮叨着一路所见所闻,末了感叹地道:“小姐的出闺礼可真真称得上是京中头一份了!嫁妆什么的就先不提,光是那绵延数百里的羽舞花,就够那些小姐夫人们羡慕嫉妒的。啧啧,小姐您不知道您上轿那会儿有多好看!天呐,奴婢简直形容不出,总之就知道两个字‘好看’!”***
如茉一面为素绾端茶倒水,一面白了她一眼道:“让你平日多读点书吧?看,闹笑话了不是!”
如茹不服气地道:“你厉害,那你来说啊!”
如茉撇撇嘴:“我才没你那么话唠,没见小姐累了吗?”
如茹望了神色微倦的主子,吐吐舌低下了头。
素绾抿了口茶道:“无事,你们继续聊吧,我闭目养神一会子。”
几人忙应“是”,却不再出声。
戌时三刻,众人行至一小镇上,公子墨早已打点好客栈备下酒菜。言学杰背素绾入房后,方下楼与其相聚。素绾只略略吃了几口便不动了——倒不是菜色的问题,而是真的没有胃口。
如若担心地道:“小姐怎么吃得这般少?莫不是饭菜不合脾胃?要不奴婢让焦愣子他们去做几样?”
素绾摇头:“不是,不用了。许是困了。如茉,床铺好了吗?”
如茉忙回头应道:“快了,小姐再稍等下,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