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年事已高的阴阳先生定棺之后,林管家便带了人小心的抬了棺材出去,将棺材停在正厅堂屋里。棺材要等阴阳先生选好了良辰吉时之后,方才能入土。

林嬷嬷和林管家两人已经回去,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奶兄,一个是将他一手带大的乳母,看着正屋中央的新棺材,他们才深刻的明白这个生命中相伴半生的人已经离去。

林管家正当壮年,可林嬷嬷已经是半截身子土埋的年纪,颤颤巍巍的被林管家扶着回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入她骨血。

林璟玉和黛玉两人端正的跪在棺材的正对面,听着黛玉嘤嘤的哭声,林璟玉缓慢的将手里的草纸放到前面燃着的火盆里,没流泪,神色坚硬。

他还记得,他初见父亲时那一刻的震惊。

“你和我的故人很像,差不多有七成。”

他说的认真,父亲也很认真的回着:“那想必是至亲吧。”

林璟玉将自己来的日子浅浅梳理一遍,这八年来,似是满耳都是细细的叮嘱声。

“璟玉,你的力道太轻,字所以就显得有些轻浮。”

“璟玉,为人就得像这松柏,顶天立地。”

“璟玉,徐先生是很好的先生,你要认真。”

林璟玉想,这所有的所有,是不是都只是为了弥留之际的那一句‘如卿’,还有自己说的那一句‘我在’?

可明明他说了这辈子只要自己一个人,他还记得,得知自己背着他兼职时,他说:“南南,把兼职辞了,我养得起你!”

然后,在自己高考结束不久之后,他成了别人的情人。那人的妻子上门时说的难堪的话,现在似乎还响在耳边。

“一个男人,像个女人一样躺在别人身下,算个什么东西?!”

他给哥哥说她讨厌他的女朋友。他讨厌哥哥的女朋友总想要霸占着哥哥,时不时的问在哥哥心里自己和她谁重要。他绝不会告诉别人每次听到这问句时的忐忑紧张。

他说:“南南不喜欢啊,那我跟她分了吧。”

他说:“南南,哥哥知道你行的。”

有人向他表白,他发脾气耍赖,让他只陪着自己。

他说:“好啊,哥哥就陪着你,就我们两个人。”

是不是自己当时太过高兴,然后就忘了言明距离。

他说:“如卿。”

林璟玉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棺材,上好的楠木上了鲜红的漆,红得发亮。

林璟玉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一会儿看见棺材里躺着的是那个温润俊朗、常年着白色衬衫、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哥哥,一会儿又觉得棺材里躺的是身形消瘦、严厉自制的父亲。

刚刚离开的语箫去而复返,手上捧了一件厚实的长披风。

已经到了深秋,白天的都觉得有些冷了,何况是晚上?晚上主院嘈杂声响起的时候,众人都慌了神了。林璟玉和黛玉出来得很急,哪还记得要穿件衣服?然后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苍白,怎么会有那个闲心思去想这些?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语箫看林璟玉和黛玉跪着守灵,屋子里阴森森的,语箫和雪鸯忙回院子去拿件保暖的衣裳。

语箫展开披风,正准备蹲下去为林璟玉披上,随眼一看,才发现林璟玉正对着棺材。语箫眼神闪了闪,望了一眼林璟玉侧边的黛玉,咬了下下唇,低声对林璟玉道:“大爷,请您把身子侧一侧。”

看林璟玉望过来,语箫忙将手上的披风向林璟玉跟前凑了凑,向他示意。

林璟玉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旁边有些瑟瑟发抖的黛玉,对语箫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对语箫说:“给黛玉披上吧!”

听到林璟玉如此说,黛玉红肿着眼睛,声音沙哑的拒绝:“不用了,哥哥,黛玉不冷。”

“你就披着吧,哪来那么多话。”

语箫看了一眼林璟玉正对面的棺材,眼底浮过一抹幽深,对黛玉说道:“姑娘,大爷也是担忧您的身子,您就披着吧,免得大爷操心。”

语箫小心翼翼的将黛玉扶了起来,给她披上披风,揉了揉黛玉有些发麻的膝盖,然后似是不经意的向前带了半步。

语箫乘着整理披风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方位,再三确定等黛玉跪下去的时候刚好可以挡着林璟玉。

黛玉满眼感动的看了看林璟玉,然后转头对语箫笑了笑致谢。

语箫扯了扯嘴角回笑,对黛玉摇头示意是她的荣幸,然后低头越发仔细的为黛玉揉膝盖。

“语箫姐姐”

语箫正扶着黛玉慢慢往下跪,就听到雪鸯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明明白白的传递着让她停手的意思。语箫的动作僵了僵,瞬间又安下心来。

让姑娘为大爷挡着老爷的煞气,是她的打算,就算是有报应,她受着就是了,她不怕!

雪鸯忙上前,扶着黛玉站直。雪鸯对黛玉笑了笑,将黛玉身上的披风取下来交给旁边脸色不改分毫的语箫,然后将自己从落梅阁拿来的披风将黛玉严严实实的裹着。

姑娘不知道什么,她可是清楚得很。语箫将大爷当命一样看,她刚刚远远看见大爷让语箫将披风给姑娘,语箫可只是顿了一下。她正疑惑着,就看见语箫将姑娘扶了起来,为姑娘揉膝盖。

她从偏门里进去,刚开始还没想明白,等她走进的时候才发现语箫这一番动作引发的结果,要是

姑娘按着与语箫的手跪下去,那姑娘就隐隐跪到大爷前面去了。大爷是男儿身,是林家以后的当家人,自是应该在前小半步


状态提示:第40章 画心--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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