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玉拉着黛玉甩袖离去,留下一摊残局贾母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压下心事,强打了精神,对宝钗和蔼的说道:“宝丫头,今儿本想给你热闹热闹,谁知道倒叫你们娘两瞧了热闹。”
好好的长面子的生辰被毁得不成样子,薛宝钗心里颇不畅快。可今日最闹心的却是被下了面子的贾母,毕竟将好好的姑娘家比作戏子的人是自己娘家的内侄女,而被说的却是自己嫡亲的外甥女。现下贾母的心境,薛宝钗揣测得极为通透,即使她心里极其不顺畅,可面上还是丝毫不显,极其懂事地说道:“今儿宝钗收到的最好的便是老祖宗的心意了,老祖宗如此说,可不叫我惶恐吗?”
寻常时分,贾母对宝钗现下的奉承话极其受用,只是现下这个境况,却是没那个心境的。所以只是扯了扯脸皮算是回应。
“老祖宗——”
贾母转过目光看到双目含泪的贾宝玉,知道他是被今儿一番变故吓着了,忙柔和的说道:“宝玉,你先回去歇着。让袭人几个给你泡杯茶压压惊。”
“宝玉在这人陪着老祖宗。”
王熙凤就着宝玉的孝心吹捧打趣一番,想让贾母欢喜欢喜。任她巧舌如簧,说得是天花乱坠,可贾母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贾母打不起精神,早早回去了,众人也颇觉无趣,一时俱都散了。
史湘云气冲冲地回了贾母院子,越想越难受,不过是说笑逗趣一番,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啊?!
进屋看到带过来的丫鬟坐在小凳子上做绣活,厉声说道:“还不快去收拾东西,马上回府。”
那丫鬟看到自家姑娘进屋子来,刚迎了上来就听得史湘云如此说。她不知贾母内院中的一番波折,出门的时候还欢喜着呢,所以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的戏不得您心?”
史湘云气鼓鼓地坐到榻上,这丫鬟的话刚好说到史湘云的痛处。“还看什么戏啊,倒叫人瞧了我的笑话。现下阖府估计都埋怨着我呢,那我何必在这儿碍眼。”
那丫鬟不清楚来龙去脉,不知刚刚这些话只是在使性子还是真真的话,所以就慢腾腾的收拾着,等着人来劝慰自家姑娘。
果然看到宝二爷进了屋子,那丫鬟便将心放了回去,转身出了屋子去给贾宝玉泡茶去了。
“湘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本打算先到宝姐姐那儿去安慰安慰她,毕竟好好的生辰给毁了,顺带着帮着湘云妹妹给赔个罪。只是脚步一转,想着反正这里离湘云妹妹屋子近些,先和湘云妹妹说会儿话,先给她压压惊,然后再一道到宝姐姐那儿去也是一样的。宝姐姐是个大度的,想必能体谅湘云妹妹口无遮拦的性子的。
打定了主意,贾宝玉就去追史湘云了。这刚赶到史湘云屋子里,就听得史湘云赌气要回史府。
“看不出来吗,收拾收拾回去,免得堵了你们的心。”
看史湘云的样子不似作假,贾宝玉忙好声劝道:“好妹妹,你才来了几天啊?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我。”
史湘云冷笑道:“偏就她林家的姑娘是小姐主子姑娘,我是奴才丫头么!人家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贾宝玉知道今儿这事是史湘云的不是,可现下这种情况,先安慰了湘云妹妹的情绪才是正经,明儿一早他亲自到林府去给林妹妹告饶。
“林妹妹不是那般小性儿的人,想必会原谅你的。林表哥就林妹妹这么一个亲人,自是看得要紧。你当着人家的面诋毁林妹妹的闺誉,人林表哥可就顾不得你是不是无心之过了。”贾宝玉细细给史湘云分说了一番,看史湘云不由悲从心来的样子,却是被吓住了。以为史湘云是害怕林表哥报复,忙宽慰道:“明儿一早,我陪着你亲自到林府去给林妹妹赔罪,想林表哥看我们心诚,便也不会难为你了。”
史湘云僵硬着脸点了点头,应下了。她女孩儿家心思细敏些,暗自在心底假设要是今天那登台的戏子模样像她,而又被别人无心地说了出来,又不知是何等境况。想到这些个,史湘云生生变了脸色,刚好就叫贾宝玉看见了。史湘云僵硬地应下贾宝玉的提议,暗自想着心事。她孤身一人,虽说叔父叔母待她极好,可终归隔了一层。现在看林姐姐的哥哥为了林姐姐当场翻脸,她确实是羡慕得紧。即使有个宝姐姐的哥哥那样子的纨绔子也好啊,要是受了欺负,也有地方哭诉不是?!
史湘云整个人都恹恹的,歪在花榻上,有一搭无一搭的陪着贾宝玉说着话。贾宝玉看她实在是无甚精神,料想是刚刚的一番阵仗将她吓着了还没有缓过来,便也不提让她去跟宝姐姐赔罪的话了。安慰了一番,便自离去了。
薛宝钗和薛姨妈心里也有些不顺畅,毕竟日后要是有谁说起薛宝钗的十五岁生辰,说的也是史姑娘在宝姑娘的生辰礼上给林姑娘气受,林大爷直接就下了史姑娘和老祖宗的面子呢。
只是薛姨妈是单纯的不快和担忧,可宝钗却想得深了一些。她自己清楚得很,虽说贾母面儿上待她极好,有时候荣国府的几位姑娘都还不如她风光,可心里怕还是有些嫌弃她商户出身。她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疑惑,刚来的时候贾母待她的真不似作伪,可后面不知怎的就带了些阴沉。自某一日她听得她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就知道为何了。
荣国府的老祖宗不愿让身为商户人家出身的她作贾母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