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耸立得高高的檐边在夜幕中显露着大致的轮廓。林璟玉将视线撤回来,既然与林家无关,那他还担忧个什么?将心放回肚子里,林璟玉轻飘飘的问:“西耳房里住着的是谁?”
那堆在嘀嘀咕咕的人听到林璟玉的问话,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四个丫鬟垂着头站了出来,其中两人穿着要稍体面些。
总不可能这一方帕子是四个人的东西吧?林璟玉继续问道:“是谁的东西?”
缓了好一会儿,那穿着体面的两人其中一个回道:“是奴婢。”
听得这回答,林璟玉皱眉,这才是真正没眼色的,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王熙凤今晚本是为着搜王夫人的院子去的,虽然时间比较赶,可瞧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林璟玉的笑话的这点时间也还是有的。当听得林璟玉毫不在意的问西耳房里住的人的时候,王熙凤就知道今晚是瞧不了什么热闹了。
林璟玉对贾府的下人不熟悉,所以在昏昏暗暗的灯火下,才瞧不出是谁。她时常和这些丫鬟婆子打交道,底下那丫头一站出来,她就知道是谁了。可不就是老太太给林妹妹的紫鹃吗?虽说现今在林妹妹的院子做活,可保不齐哪天老太太就将这死丫头记起来了。
那婆子看清楚脸之后,也知道不知自己以为的那人,心里颇有些不甘心。
斜一眼那婆子,王熙凤娇笑道:“紫鹃,就算是你要和袭人学针线,也别将袭人绣给宝兄弟的绣活拿回来观摩啊。”那婆子还要再说,被王熙凤恨了一眼,嘀咕了两句脸色不虞的站在一旁。
脸上带笑,视线扫过站在台阶下的丫鬟婆子,王熙凤对那婆子道:“这紫鹃和袭人还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是好姐妹了,两人时常拿了彼此的绣活学习,这我是知道的,妈妈多心了。”
众人都知道,王熙凤这话与其说是对那抄捡出这方帕子的婆子说的,还不如说是对众人的敲打。紫鹃和袭人曾经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人,而袭人如今更是宝玉跟前的第一人,还有她这个二奶奶作保,谁要是出去嚼舌根子,可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黛玉捏着帕子,偷眼瞧着脸色丝毫不变的王熙凤,心中各种滋味夹杂。
林璟玉本来觉得他们兄妹只是在荣国府小住,对于这些婆子丫鬟的懒散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今儿这出倒是提醒他了,虽说有言筝几个守着,寻常人进不了黛玉的屋子,可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分到这院子里的人保不齐有一两个心气儿高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为了讨好贾宝玉,牵个线搭个桥,还真是极容易的事。贾宝玉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你还真不能指望他有女儿家闺誉这个概念。
这难得的机会是该用来敲打这院子里的丫鬟们一番。打定主意,林璟玉跟着王熙凤的话,不轻不重的教训紫鹃道:“你是荣国府的人,我本就不好多说。可既然老祖宗将你指了过来,那就该将旁的心思给收了,尽心尽力服侍姑娘。况且虽说你不在姑娘身边贴身伺候,可凡事还是要谨慎些。进了这院子,就将那些拨得哗哗响的小算盘给我停下,要是做不到的,就直接给我说,我帮你们给二嫂子求情,让你们出去另外谋个好去处。”
众人心知肚明林璟玉这话是借着教训紫鹃说给他们听的,林璟玉语气虽然平常,可话里的内容,众人绝不敢小觑了去。出府,要么是得了主子的恩典风风光光的出去,要么是犯了事被发卖给人牙子。这犯事被发卖给人牙子的奴仆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众人心神俱是一凌,神色恭敬的候着。
林璟玉这话都直接指名道姓的点到她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帮林璟玉立威。王熙凤粉面含威:“你们可都听见林大爷的话了,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可没林大爷那般好性儿,直接打死了事。”
“是”
扫一眼脸色苍白的紫鹃,林璟玉轻轻转着手上的扳指,温柔的唤道:“出来”
林璟玉的温柔要么是真将你放在了心坎上,要么是要从你这儿拿走些东西。这场景······
雪雁记得,上一次,大爷这么唤她的时候,她被罚了一个月月钱和十下戒尺;上上次大爷这么唤周嫂子的时候,周嫂子然后就被夺了厨房管事的差事;上上上次大爷这么唤常大叔的时候,常大叔就从西苑的护院变成了夜间后门看门的;还有上上上上次······
雪雁身子抖了一抖,暗自在心底对着如来佛祖许愿,佛祖,要是您保佑我安然渡过此劫,我绝对给您扯满堂红。
不敢耽搁,雪雁几步走到紫鹃前半步垂首跪下,旁边和她一道将要遭罪的是王嬷嬷。
“说说”
王嬷嬷颔首道:“奴婢管着姑娘身边的丫鬟,出了这种事情,奴婢难辞其咎,甘愿认罚。”
雪雁偷眼瞄了一眼林璟玉的脸色,刚好和林璟玉的视线对上,心颤了颤,忙低下头:“紫鹃跟着奴婢做事,想是奴婢没有分说清楚,奴婢也甘愿认罚。”
林璟玉转着手上的扳指,不轻不重的说:“王嬷嬷你是黛玉的奶嬷嬷,别仗着自己在姑娘跟前有几分脸面就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要是记不清自己的本分,爷就好心帮一把。疼了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