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从未收留过病人,自然没有空闲的床位,牛飞鹏既然已经收下伤者,等处理完伤口,便将病人安排到自己的床上,他在外间临时搭个铺,有这几万元钱,睡哪儿也高兴。
早晨;窗口洒进一束阳光,也洒在床上,床上躺着一位脸上缠满纱布的病人,只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就是昨晚来的伤者,也就是自己毁了容貌的东东。曾记得在监狱时,尤其在认识牛飞鹏之后,他就隐约预感到会有今天的这一幕,可能这也是他走向自由唯一的一个途径吧,不论今后怎么样?他现在的感觉却非常的好,因为他终于能够在没有失去生命之前,去把握未来了。他这时撕掉手上类似于透明薄膜一样的东西,再从身上拿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手上,风干后又形成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薄膜。其实这是一种特别的隐形手套,可以很好的防止留下指纹或气味,只是这种透明状的薄膜也容易磨损老化,所以也要定期更换,就是重新涂抹这种特殊的药水。他自从陈兵事件之后就格外注意这些细节了。
“小马,在想什么?感觉怎么样?”牛飞鹏这时拿着吊瓶进来问道。
“还好,就是觉得满脸胀得难受”
“喔,这是正常的,伤得这么重,难免有些炎症”牛飞鹏挂好吊瓶,插上输液器,又问:“怎么样,饿不饿?我买了早点”
“不饿,您先吃吧”
“那好”牛飞鹏准备离开,可不知为什么又停顿了一下,盯着东东的眼睛看了看,这才摇摇头出去了。东东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继续思考自己的事,他现在可有的是时间了。
午饭时;牛飞鹏特意给东东炖了只鸡,好让他增加营养,有利于伤口的恢复。东东除了脸部不能动,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根本用不着伺候,行动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在吃东西时,揪扯的脸上有点疼,只好将食物尽量弄成小块,慢慢咀嚼咽下。
今天诊所的生意还是很平常,不等天黑,牛大夫便关了门,早早做了晚饭。他先为东东盛上饭,自己仍按老习惯把昨晚喝剩的半瓶酒放在桌上,自斟自饮。东东吃完饭不愿早回去躺着,便陪着坐在一边,过了一会,他见对方一语不发只顾低头喝酒,便没话找话问道:“大夫,你这诊所太简陋了,为什么不装修一下?”
“什么?装修?”牛飞鹏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哪儿还有这份闲钱摆弄这个破房子”
“其实您不该这么萎靡不振,我听别人说您还是一位医学博士,就凭这个头衔,挣两个钱还不容易?”
“哈——!”牛飞鹏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说道:“这位兄弟,你说得不错,我是个博士,以前我认为自己很值钱,可后来,我这个想法就完全改变了,幸亏我只是一个博士,如果再高一些,恐怕早就被整死了”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有些问题如果能想通,我还在这喝什么闷酒!”
“你怎么就一个人住在这?没有结婚吗?”东东记得对方曾在监狱时的年龄,如果算起来,现在已经有四十三岁了,所以才好奇地问。
“没有,开始是我看不起别人,中间是别人看不起我,现在又轮到我看不起别人,总之;阴差阳错,就这么胡里胡涂过来了”
东东明白,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般是对生活已经失去了追求的信心,而且也只有东东能更好的理解他,因为他们都有着同等的遭遇,只是东东的意志要比他顽强的多。好一阵沉默,东东也没有更多的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发现对方比起在监狱里除了胖一些,老一些,眼镜漂亮一些,精神面貌还不如那时。东东不由叹口气,起身走开了。
今天是第十天,根据伤者的恢复情况,牛飞鹏为东东做了第一次外科整形手术,为了手术期间不受干扰,他特意关门停业一天。尽管如此,他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手术,手头的设备也是东拼西凑,身边又没有个帮手,确实不敢保证一切顺利。东东无论是在手术前,还是手术期间,都表现的非常轻松愉悦,这无疑对牛大夫是个莫大的鼓励,所以更容易让他集中精力去做好手头的工作。外科整容手术在理论上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将人体损坏的表面组织进行人为的修理,伤害不重的地方靠本身肌体的再生能力一般都能恢复,损伤严重的地方,已经完全失去了再生能力,只能依靠植皮来进行修补,如同衣服破了,补一块补丁,关键在于这块补丁补得是否合适美观,这就要看大夫的手法是否高明了。类似这样的手术,受伤严重者一般要经过很多次,好几个阶段的治疗周期才能治愈。比如东东正象牛飞鹏所说,他的面部浅组织损伤严重,大面积的手术植皮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好在深层组织没有受到大的损伤,这对日后恢复容貌是一个很好的基础保障。
在好几个灯泡组成的强光照射下,东东根本睁不开眼睛,他的面部做了局部麻醉,可头脑很清醒,随着手术的进行,他能清楚地听到切割皮肉和拉扯皮肤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肯定很不舒服,不过他倒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美还是丑,哪怕是嘴歪眼斜点都无所谓,只要能改变他原来那张似乎是女人一样的面容就算是件好事。
已经过去了二个小时,手术还在进行,牛大夫目不转睛地忙乎着,屋里温度并不高,可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