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时,奈何偏有不速之客骚扰。
秦淮河上的画舫当然不仅只醉生馆这一艘,事实上游河过程中也常发生相识的人在水上偶遇事件,原本是分乘不同的两艘画舫,可也能够借用穿梭河道更加便利的小舟搭乘至对方的画舫,来一场机缘巧合的聚饮。不过在此之前自然需要获得对方的允可,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更何况楚楚的画舫难登,这早已成为满金陵城的共识,不会有人冒昧登舫,务必会先征求许可。
周王殿下派出打探兰庭行踪的亲卫早已回禀二人的去向,正巧的是周王殿下也单赁了一艘画舫游逛在秦淮河上,得知那夫妇两个竟然获得了楚楚姑娘的邀约,周王一边惊叹赵副使竟然携同妻子共逛青楼的不羁作派,一边就觉得自家画舫上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油腻得很,连舫主特意献奉的东阳酒喝在嘴里都索然无味了。
那是必须得“归队集合”,才不枉了这清风徐送月朗星疏的夏夜情趣。
但则周王又不能拿出自己亲王的名头威慑楚楚,更何况一贯怜香惜玉的殿下也做不出此等仗势欺人败坏风雅的恶事,所以便先遣了一个扮作仆从的亲卫登船求允,那亲卫也生怕被鼎鼎大名的秦淮首艳拒绝,一张口就说明自己的主家与赵郎、顾郎相交匪浅。
楚楚船上的女婢便领着亲卫进入舱厅禀报了。
“郎主一到秦淮河,便下令仆等打听赵郎、顾郎前往何处,听闻幸获楚楚姑娘邀请游河,郎主大觉羡慕,还望赵郎、顾郎能够美言一二,好教郎主也一同领略楚楚姑娘的风姿。”
亲卫原本以为只要见到了赵副使夫妻二人的面,他家殿下就铁定能够登上这艘画舫,怎知话音刚落,便听那位顾宜人冷冷说道:“我与大哥乃是通过估谜才获楚楚姑娘邀宴,怎方便反客为主随意邀人登舫?且就二哥的行事作风,也必定与楚楚姑娘话不投机,为免扫了主家的兴致,还请二哥莫要滋扰才是。”
亲卫:?
求助的目光立时
投向赵副使。
但则赵副使竟然也云淡风清说道:“三弟说得是,二弟自己尽兴罢。”
亲卫:!
楚楚是个灵巧人儿,哪能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形,也随之拒客:“是妾身立下的规矩,登舫者必先应题,且中途不再邀见新客,还望贵府郎君体谅。”
亲卫满头雾水的从画舫跃入小舟,直到回去自家画舫还没梳理分明条理,磕磕巴巴地回禀了被无情拒绝的结果,尚且与周王大眼瞪着小眼。
“真是顾宜人先开口拒绝?那叫什么话?怎么我的行事作风就必定和楚楚话不投机了?”周王难以置信的打量自己:“我哪里不够风雅,哪点粗俗不堪惹人厌恶了?”
亲卫:……
“赵迳勿还说‘三弟说得是’?!”
亲卫苦着脸:“赵副使……赵副使附和时颇为无奈……”
“颇为无奈?我看他是颇为无赖吧!这个夫纲不振的家伙!”周王咬牙切齿。
亲卫不动声色的往舱房外头后退,打算悄无声息离开这个遍布枪药味的地方,没成功,便见周王拍案而起:“我还不信了,偏得让楚楚评一评理,看我这个客人有没有资格登上她的画舫!”
连声喊着又召来一叶扁舟,周王撩起袍角别在腰带上,一跃而下……因为愤怒,一跃太猛,险些没站住直接栽进了秦淮河里,多亏得撑船的老人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呵呵笑着打趣:“年轻人,不要那么野蛮嘛,斯斯文文的上船哪点不好了,太野蛮可是要成落汤鸡的。”
周王:……
听说船客是要去登醉生馆楚楚姑娘的画舫,那船夫看着周王连连摇头:“这条秦淮河上,多的是郎君这样的楞头青,醉生馆里落了第,以为在水上央求就能登上画舫,从来就没一例成功过,我劝郎君也莫废这力气了,真想登上楚楚姑娘的画舫,还是用心寒窗苦读,待诗文才华精进了,楚楚姑娘必定乐于款待。”
周王:……
这船夫到底哪只眼睛看见了本王是不学无
术之徒?
渐渐醉生馆那艘悬挂着“长酣渡”的画舫已然在望,却听“噗通”一声水响,原来正与长酣渡舫并肩齐进的一艘画舫上竟然有人落水了,于是乎引起秦淮河上一阵骚乱,又见那落水之人扑腾着扑腾着竟然抓紧了“长酣渡”的舷沿儿,舫上的船工显然不会见死不救,三两下把落水之人给拽了上去。
船夫呵呵笑道:“哎呦,这后生为了上楚楚姑娘的画舫,可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真是何必何苦,人生一世,连功名利禄都如浮云,更何况红颜有朝亦成枯骨,到底有什么好执迷的?”
说完还目带告诫的盯着周王,俨然生怕这位也效仿。
周王:……
到底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送我回画舫吧。”
船夫笑得一脸褶皱:“对了对了,听得老人劝,后生不吃亏,郎君看着也是出身富贵,日后何愁不得贤淑妻室?虽说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但fēng_liú起来也得有点限度。”
周王扶着额头:秦淮河上的船夫还真够好为人师的!
他之所以没有坚持登舫搔扰,当然不是因为听进了船夫的劝诫,是他看得清楚分明,借助落水强行登上楚楚画舫那人,正是九回香的“后白面”,姓谢名百久的儒生!
据亲卫回报,此人在东风馆外就想方设法攀交兰庭,却是被春归给搅扰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