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知道,自己最最不可做的就是火上浇油了。本来这角色是应该她妈妈来承担的,但是无奈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她所受的伤害并不比她少,一腔赤心也许都凉透了,也伤透了。
她不说出点决绝的话,已经算是万幸。
蝴蝶端了端心情,慢条斯理地说:那么后来哪?
方芸并没理会蝴蝶,自己说:所以他一个人开车回家了,本来还想带着泽曦一起回去的,但是他一个人怎么搞得定她?
也对,泽曦还那么小,又要喝奶,又要把屎把尿,这一路迢迢,如何能带的?不过,他这一走让这锅滚油暂时和柴火分开,倒也是明智之举,彼此冷静一下,实在需要。
蝴蝶努力挤出点笑容,试图缓和一下这凝结的气氛,说:好了,你也别难过了,这男人很多都这样,可能他也不太明白你的想法。彼此,也许应该多交流交流,咳咳,也许他想一年到头都在这里,爸妈那里从来都没顾及过。你想啊,毕竟是父母,儿子总是想着自己的父母,就像你总是偏向自己的妈妈一样,对吧?将心比心,也许彼此应该多多谦凉,是吧?
方芸的口气显然没刚才那么凌厉了,说:他那行为也太让人气愤了。
蝴蝶加紧一鞭,继续顺着这个道道下去,果然到底是夫妻,稍稍灭一灭,这火苗就幽幽暗淡了下来,说着:你想啊,他平时也有对你好的时候,是吧?他的工资卡不是都交到了你这里,由你保管?这已经很不错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我也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有些个男人啊,那可是混账透顶,不但老婆孩子不管,说不定还有个拈花惹草的癖好,要不喝酒赌博,再者,好吃懒做,干脆就不上班,在家打游戏消磨,你说这样的男人好不好?
方芸那种嗤鼻讥诮的意味很是显露,一脸的鄙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是,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最多也只是买买彩票,看看足球。他这次带回去的是年终奖,他的工资卡要还贷款的,这房子的贷款必须他还,我那点钱吃用都花光了,哪里还有钱。
这话堪堪让方芸舒坦了不少,也恰是她一直在蝴蝶面前得意和炫耀的部分。
要说这么多年和蝴蝶相交,自己深知很多地方都及不上蝴蝶,学历,容貌,家世抑或爱情。但是唯独让自己还有些自信的是,自己嫁的男人是个博士,学历高,如今在企业里也是高级工程师,收入不错。
他的工资卡的确是他婚姻忠诚度的一个重要体现,如今依旧维持良好。
这几年,他们两个买了房子,还配备了私家车,小日子过得也算富足,在蝴蝶面前是挣了些脸面。
这也是她回回主动叫蝴蝶来吃饭做客的原因。
即使方芸这样一个老实木讷的姑娘,那揣着的一颗暗暗压抑着的逞强好胜,炫耀虚荣的心,虽隐匿极深,但终归是人性的一个弱点,但凡遇个合适的机会难免要真性情一番。
这些年随着人生境遇的改变,丝丝缕缕开始显现。反倒是蝴蝶一直莫名其妙的单身着,也没个男人,很是漂泊,一切皆是无个定数。
果然一击而中,蝴蝶满心愉悦,觉得自己委实有充当心理咨询师的天分,顺着藤蔓,一路滑下,接着说:那就是了,他还是有很多好的方面,这人无完人,你们能结成夫妻说明有缘,但是不是都那样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不是吗?聪明的女人是要善于驾驭男人,要hold住他,而不是逼急男人,对吧?所以,你哪,也好好冷静一下,你看,泽曦多可爱,会叫妈妈爸爸了吗?
蝴蝶算是摆出了这几十年的修为,善意劝解,侃侃娓娓,虽然说得自己都感觉肉麻当有趣。不过看着方芸脸上笼罩着的肃杀之气,云隐雾绕,正慢慢消退,神情似渐渐和缓下来,就生生觉得此番让自己听着头皮都发麻发怵的金玉良言,可谓戳到了软肋。
要说,夫妻劝合不劝散,委实如此。
若是先前蝴蝶甚是不知好歹地火上淋点麻油啥的,说不定他们夫妻日后和好,当花前月下,亲亲我我之际,回忆起这段往事,定会埋怨数落蝴蝶这个在当中嚼舌根的逆友,差点误了一家人,说些:你那叫什么朋友,居然劝我们离婚?之类的言辞。
哦哟,蝴蝶一想到若是莫名其妙就当了这个冤大头,生生比窦娥还怨上十七八倍,不觉一阵心惊肉跳。
蝴蝶兀自又捧了捧心,暗下定了定飘忽的神。
蝴蝶本就是个极聪慧的人,大抵夫妻不和,你只要搬出孩子来,一般总能化干戈为玉帛,玉成好事。
果不其然,一说到泽曦,方芸那满脸的怒容瞬间化为婉婉一缕柔情,涓涓淌淌温情脉脉,先前那刀锋般的眼眸流波转动,将心底孕育的那腔子浓情炙热地灼燃开来,无声蔓延。
她爱意浓浓地盯着泽曦看了半天,然后很是满足和喜悦地说:是啊,她已经会叫爸爸和妈妈了。
这淡然的一语,口气和神态已经全然不同,恍若变了一个人般。
小小泽曦却完全不知,刚才她的那小小人生将将徘徊在父母离与和的岔道上,可算凶险。
好在有个蝴蝶阿姨,生生帮了她一把,不至于她若小的年纪,就要面临父母悲催的生离。
人生果然是做了好事,倍觉神清气爽。
蝴蝶这边觉得自己倒像是端坐祥云之上的神佛,度了一尘世女子一把,虽不至于有啥功德,但着实能让自己有个好胃口。
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