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7月16日,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一天的“庐山谈话会”第一期在庐山的牯岭图书馆楼上的礼堂举行。会场布置得很别致,席位被精心安排成“山”字形,桌面铺着洁白的台布,每个坐位前泡有一杯云雾茶,唯有蒋介石面前是清水一杯。会厅里悬挂着一对巨大垂幔:“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出席开幕式的共162人,除了各界名流外,还有国民党要人于右任、冯玉祥、李烈钧、戴传贤等,青年党代表左舜生、曾琦,国社党代表张君励,以及农民党、村治派的代表,可以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聚集着各党派代表的一次会议。
蒋介石和汪精卫并肩而坐。汪精卫一身质地考究的浅灰西装,雪白的领前别着黑蝴蝶领结,头发梳理得整洁光亮。蒋介石身穿玄色长袍,上套黑色马褂,清癯的面容上挂几丝笑容。九时许,张群宣布“谈话会”正式开始。他简单地表述了召开“庐山谈话会”缘起、宗旨和意愿。接着,汪精卫代表政府致词:
“感谢各位代表来此,共商国事。……自‘九?一八’以来,精诚团结、共赴国难,成为全国一致的口号。最近又突然爆发卢沟桥事件,危机情形,更加严重。根本方法,仍是精诚团结,将全国人力物力,熔成一片,方可以抵抗强敌。对于怎样解除困难,复兴民族,参加谈话会的代表,定有许多高见。还望畅所欲言……”
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第一个站起来,慷慨陈言道:
“日寇猖狂,中国危在旦夕。身为军人,惟有以死相拼。战死疆场,死得其所!现在还有人在说些什么‘和必乱,战必败,败而言和,和而后安’。和了几年,安在何处?还有人把希望寄于美国、英国的出面干涉和援助,中国人民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由中国人民自己做主?以全国之人力物力,难道还怕小小的日本吗?当今之时,惟有速速抗战,宁使人地皆成灰烬,决不任敌寇从容践踏而过!”
在会上发言的还有张君励、胡适、左舜生、钱昌照等人。大家一致拥护精诚团结、一致抗日的方针,在谈话会进行中,整个会场内都充斥着一种空前的热烈而且慷慨的气氛,。
7月17日,“谈话会”的第二天,一个永载史册的日子。一身戎装、胸前挂满勋章的蒋介石,精神抖擞地做着发言,他的这次发言,不像过去那样,也不像汪精卫那样,讲得模模糊糊、不死不活了,而是足以震撼所有人的一次演讲。
“中国正在外求和平,内求统一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卢沟桥事变,不但我举国民众悲愤不置,世界舆论也都异常震惊。此事发展结果,不仅是中国存亡的问题,而将是世界人类祸福之所系。诸位关心国难,对此事件,当然是特别关切,兹将关于此事件之几点要义,为诸君坦白说明之……”
在蒋介石发表演讲的时候,作为代表之一参加这场会议的管明棠,看着作着发言的这位现在得到公认的“国家领袖”,听着那也许并不算激昂,但每一字,每一句却都可以说是掷地有声,是一个民族发出的最后呐喊的话语,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完全沉浸于这个大历史之中。
“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拚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那时节再不容许我们中途妥协,须知中途妥协的条件,便是整个投降、整个灭亡的条件。全国国民最要认清,所谓最后关头的意义,最后关头一至,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若是彷徨不定,妄想苟安,便会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又一次,掌声响了起来,掌声打断了蒋介石的发言,站在发言台上的蒋介石,稍大声稍沉片刻,在这如海浪般的掌声中,他找到了以往所没有的得到全民认同的感觉。
与众人一样,管明棠则不停的鼓着掌,而在鼓掌时,他偶尔会把视线朝着不远处的陕北方面的代表投去,昨天在“仙岩饭店”大厅内的“巧遇”,而面对对方表露出来的“友善”,自己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同样婉拒了其将来在邯彰设立办事处的建议,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等于他们的阶级死敌,所以,还是尽量少打交道,最好不打交道。
“我们东四省失陷,已有了6年之久,续之以塘沽协定,现在冲突地点已到了北平门口的卢沟桥。如果卢沟桥可以受人压迫强占,那么我们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与军事重镇北平,就要变成沈阳第二!今日的北平,若果变成昔日的沈阳,今日的冀察,亦将成为昔日的东四省。北平若可变成沈阳,南京又何尝不会变成北平!所以卢沟桥事变的推演,是关系中国国家整个的问题,此事能否结束,就是最后关头的境界。……总之,政府对于卢沟桥事件,已确定始终一贯的方针和立场,且必以全力固守这个立场,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在声音落下的瞬间,蒋介石将手臂猛地往下一劈。会场上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如同雷鸣般的掌声飞出窗外,在峰峦间荡漾。
而在用力的鼓掌时,听着那激动人心的演讲,管明棠知道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