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的其它地区的村落还是一个个散落的个体时,而在邯彰,农村却早就成了一个紧密的不可分割的团体,即便是城市中那些所谓的独立企业,亦无法离开合作社,因为合作社垄断着农村80的消费市场,同时控制着100的农副原料,通过经济上的努力实现的,管明棠假借经济手段实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借助两个龙头控制了邯彰的一切,这一切都决定了,邯彰的政府,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政府,或者说,这个政府早就摆脱了传统政府的框架,而是一种新形态的政府,而现在,华北正在一步步的邯彰化……”
话声略微一顿,山田庆一的脸上露出浓重的佩服之意。
“用办企业的方式去办政府,通过经济化带来的利益影响,实现对社会的有机控制,无疑是极为成功的,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却又对中国传统乡村社会体系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冲击!
眉头微微一扬,乡城之助看着山田庆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尽管通过县议事会的成立,使得绅权从乡村转向县府,不在乡地主无论是在中国亦或是日本,都是发展的必然趋势,再者,在邯彰时期,所有的改变,对地主尽管造成冲击,但却是改变在前,冲击在后,地方士绅虽受冲击,但矛盾并不激烈,而在华北,却是冲击在前,因为华北的地主已经从良种、化肥的推广中受益,而现在华北实施的《土地递进税制》对华北的乡村士绅阶层造成严重的经济冲击,迫于递进税制,乡村士绅不得不将土地按照政府核准价格出售给予政府或个人,而相应的其所得到的收益,远低于对外租地的回报,而这进一步分裂了政府与绅权之间的关系,也正是这一切,导致了现在华北出现一种极为微妙的变化,一方面,人们称赞管明棠,又离不开他,一方面,人们却又指责管明棠,也就造成了……”
手指轻点着报纸上的报道,用玩味的略带着些可惜的口吻说道。
“管明棠就变成了司马昭,而这种司马昭之心,其中亦有反对《递进税》的士绅和其子弟推波助澜,又不乏政党假以推手,前者试图籍此迫使中央介入华北事物,而后者又复杂许多,其中亦有管明棠的支持者,更多的却是反对者,支持者认识,与中央决裂有利于华北,而反对者则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造成新内战的机会,总之,在诸多复杂的原因下,现在的华北,表面上看似进步迅速,工商业发展迅猛,但实际上其不稳性,甚至远超过南方,对于这一点,我想,作为当事人,管明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止只有他自己清楚,乡城之助知道石原莞尔的分析也与其相近,只不过眼前的山田庆一是通过经济的角度去分析这一切,而石原却更偏重于政治,但两者的结论都是相同的——华北不稳!
亦正是这种不稳,使得华北有了与关东军缓和的可能——管明棠是个商人,他会首先从利益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而对于华北而言,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如果可以缓解“当面压力”的话,管明棠一定会抓住机会,从而在必要时,能够以全部力量去迎击来自南方的压力。
“所以,我认为,无论管明棠是不是司马昭,都是无关紧要的,实际上,如果让我来看的话,管明棠不见得是司马昭,但肯定是司马懿,至少肯定能成为司马懿!”
在这番肯定的话语从山田庆一的口中道出之后,火车已经再次开动了起来,乡城之助朝着窗外望着,在视线中出现了英国军人的时候,他只是在轻声喃道。
“好吧,那就让我们去见一见这位当代的司马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