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本《汉和字典》上的‘假名拼音’之法着实精妙得紧,姐姐这月余时日以来,越是钻研其奥妙越是觉得其深谙汉文精妙之极限,也亏得你竟能想出这等一统反切法不一弊端的妙法。此书若成,定然比你此前研发出活字印刷之法和协助冯相完成《五经文字》、《九经字样》更加功垂史册。
五经和九经,不过是基于经书罗列的字音、字形和注释,是汉代《说文解字》的进一步扩充完善。但是你这套《汉和字典》,不仅仅比五经、九经更为全面,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此书对于汉文启蒙识字的读音教学要简便数倍之多。
以姐姐的估计,原本一个资质平庸的启蒙幼童,如果家境允许,得以正常蒙学读书,一年不过识认三百字,此后熟练之后,也不过一年五百字。启蒙三四年,才能学完千字文、三字经等读物。有了此书之后,因为对字音和字形的匹配对照之法可以便捷数倍,勤学的学子一年之内识别千余字也是寻常。以此估计,只怕在读书的支出不变的情况下,天下的读书人数量得以增加三五倍。”
周娥皇把手头那最后一册的《汉和字典》搁下,一个多月来,她算是把这套书彻底深读、吃透了,还列出了不少揣误和可以优化的问题点。对于这套书的优点,她也是非常明白,而且越看越心惊。
这套书籍便是去年钱惟昱回国之前,让选子内亲王、清少纳言两位小萝莉,带着他们可以调动的贺茂斋院下属和歌司、物语司等汉和文学机构、以及大批台州国清寺和日本学问高僧一并整理的、旨在将来可以把如今还处在“万叶假名”时代的日语扼杀在待完善阶段,同时也能提前一千年解决汉语拼音的问题。
钱惟昱听了周娥皇的评价,心中不免得意,对娥皇的见识,也是非常赞同。后世的一年级小学生要学语文数学和其他一些杂学课程,靠着汉语拼音的教学法,一年的识字量也有七八百字。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基本上就是一门语文课,连数学都不用学。所以如果精力集中专门识字的话,配合汉语拼音或者假名拼音法的便利,一年的识字量翻一倍以上还是很轻松地。
而反切法因为切音用到的字本就很复杂繁多、不规范,发蒙阶段的启蒙学童基本上是靠着先生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读音来完成的,识字效率低上三倍那是很常见的情况。
“师姐所言不假,不过,师弟编纂此书,如今也有些新的问题。如今这部大典的拼音、部首等环节已经编纂完成,但是若要成‘典’,与《说文解字》、《五经》、《九经》那般的字义解释也是必不可少的。《说文解字》和《五经》等可以借鉴的成例其收录的字数均不如这套《汉和字典》,古今异义的问题更是让有些释意不可通用。
小弟欲图以这部大典宣扬我吴越王室的文治之功,不愿假手其他名家插手其间。最多只能借重一番林克己林大学士的编修协助,而且还不能让林大学士挂名——所以,小弟便想到了师姐。
如今咱们身边的人,除了小弟自己其他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专心编书之外。日本国方面,选子内亲王和清子的才学要想胜任此前的汉字部首、注音还勉强可以,要想完成释意的活计,其汉学终究不够精深。因此,此事便要烦劳师姐师妹总揽全局了……当然,小弟麾下其他文人,只要不是知名的名家,皆可任由师姐调用。”
周娥皇淡然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如今她身子也大好了,虽说每日琴棋书画寄情山水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但是真的能够著书立说名垂青史,对于她这等性子自傲、又有想法的奇女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给姐姐一年,再把林大学士和一些通儒院中的得用之人、府中服侍宫女中通文墨之人全数借给姐姐调用。到时候定然会有一个结果,快的话,七八个月便能济事也说不定。”
吴越国的通儒院是等效于那些建号称帝国家的翰林院一样的所在,不过通儒院既然是国有的,其中诸多大学士自然都是听命于钱惟昱的王叔钱弘俶的了,因此若是让那些饱学之士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肯定要被那些学士以及王叔钱弘俶分润走大部分的功劳和名声。这对于需要积攒学问大家名声来施放烟雾弹的钱惟昱来说,便不是好事。
通儒院学士当中,只有林克己是近年来钱弘俶一直拨给钱惟昱使唤的,如今已经俨然钱惟昱的心腹得用之人,所以通儒院的系统里面,钱惟昱只能用他,其他文人只能通过别的渠道解决。不过根据封建时代的传统,身处高位的人编纂书典本来就多有其门下文人门客的参与,倒不一定是本人完成的,所以就算略微有些从旁协助的人参与、并且将来为外人所知,倒也不虞被世人觉得钱惟昱欺世盗名。
正如吕不韦编纂《吕氏春秋》往往会为文人诟病,那不过是因为吕不韦本身是个商人、没啥文化罢了。但是南北朝时,南梁昭明太子萧统编纂《文选》却并不曾遇到过这种诘难。照理说,根据时人的一些笔记片段、和后人考证,萧统的《文选》编纂过程中,其手下门客、当时文豪刘勰(《文心雕龙》的作者)以及殷芸、王筠等人都有协助编修,可是因为萧统自己便是当时以文名著称的,所以些许门客的作用也就被人忽视了。
如今,对于钱惟昱来说,他不希望其他著名文人在《汉和字典》的成书过程中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