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北方寒苦之地用兵要避开严冬,对南方炎热之地用兵要避开酷暑,这是再通俗不过的兵家道理。钱惟昱提出这个理由之后,自然是在出兵时间这个问题上,得到了吴越高层以及参战各镇的一致认同。
结束了战前的定策,钱惟昱回到苏州,便开始做两方面的准备。首先自然是把滞留了数月的日本高僧组成的遣周使团用吴越商船送去汴京,并且他自己也带队出使,希望在吴越对南汉用兵这一问题上,获取后周的睦邻谅解。第二件事,便是在入秋对南汉用兵之前的几个月里,为他的大军打一个时间差、找点地方练练兵。
这倒不是说钱惟昱穷兵黩武——天可怜见,去年,也就是显德元年一整年,吴越国都没有用兵。钱惟昱治下各州基本上是过了一整年休养生息扩大生产的日子,重建了前年被战火破坏的宣州、常州,还外借了上百万贯的钱粮给十叔钱弘亿的平南军节度使,用于江西的战后重建。
今年,钱惟昱之所以要仓促连续动兵,主要是因为机会确实难得。正如此前所说,苦寒之地利于春夏,炎热之地利于秋冬。去年年底出使日本的时候,得到了村上天皇和太宰府源满仲关于钱惟昱对南九州隼人族三国用兵的承诺。九州虽然是在日本最南面,但是考虑到日本的整体纬度还是比较高的,今年恰好可以利用出兵南汉之前的机会,利用好这个时间差用一些人马解决这个纤芥之疾。那样的话,整个日本九州岛就都落入钱惟昱手中了。
当然,对南九州的隼人族地盘用兵,肯定是不用劳动到钱惟昱自己去的。他把具体的操作托付给了飞鱼都、凌波都都指挥使陈诲,和镇海新军都指挥使林仁肇——哦,确切地说,既然钱惟昱的地盘已经从两年前的镇海军节度使改为中吴军节度使,那么“镇海新军”的名号也就不能用了。
考虑到以节镇的名字命名军队波动性太大,钱惟昱便给如今的镇海新军重新赐名为“无当飞军”,以和淮南义军“白甲军”改名而来的“白袍军”相应。同时这个名号也是三国时候蜀汉诸葛亮用于命名蜀汉一支精锐山地作战部队的名号,寓意在于翻山越岭、无任何险阻可阻挡大军突进之意。钱惟昱的镇海新军操练了戚继光的鸳鸯阵、配备了长短配合的兵刃和神臂弓,正是南方山地丘陵作战的翘楚,用此名也是恰如其分。
无当飞军和飞鱼都、凌波都总计拥兵水陆军各一万人。对付南九州地区的战事已然是绰绰有余——如今的南九州萨摩、大隅、日向三国,总计在籍的大和族人口不到15万,不在籍的山中隼人族蛮夷,虽然无法统计,也不会多过大和族人口太多。所以抵抗势力基本上也就可以估算了——而且估计只要一两个月就能结束大部分战斗,剩下的就是留下少量二线部队维持地方、肃清逃进九州阿苏山深山的蛮夷。
三月初八那天,陈诲便带着万人规模的海船水师、运载着林仁肇的陆军开拔起航了。钱惟昱亲自去昆山水寨送行、并且叮咛再三。打仗的战术需要随机应变,而且钱惟昱也已经深信林仁肇的才能了,自然“将能而君不御之者胜”。所需要交代的,无非是一些大局上的东西,比如如何拉拢分化等等,便如诸葛亮征南蛮时,马谡言之凿凿让他切记收服人心为上一般。
仅仅两日后,钱惟昱自己也带着日本高僧组成的遣周使团、以及满载了银钱货物,给大周上贡和赎买佛像的商队起航了,此行除了前述目标之外,还要让大周消除吴越对南汉用兵的顾虑、防止外交上的倾斜。
选子作为日本使团的一员,倒也可以随行。而周娥皇也第一次破天荒地加入了随行的行列——之所以可以如此,是因为钱惟昱此前大婚之前,和周宗名义上分属敌国,为了让娥皇有娘家人的许亲,才运作了一番让冯道认了娥皇为义女。既然如此,钱惟昱去汴京的时候,娥皇上门认个亲于礼也是非常合理的,钱惟昱便允了此议。
从五月到南九州萨摩国鹿儿岛,不过四天多的路程。从苏州走黄海、入黄河到汴京要远一些,很快,两边的一文一武便如火如荼地同时展开了。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南九州被平安时代的日本人视作畏途,常年都当作蛮夷之地一般不去开发,其中最大的障碍,便是气候——日本人相对来说,也算是北方民族。在医药水平不发达的年代,北方民族到南方湿热地界征战、生活的话,难免要受到瘴疠之苦。两百多年前征隼大将军大伴旅人讨伐了熊袭国,也不过是占了肥沃平坦的鹿儿岛地区,不曾深入阿苏山山区。
从维度上来看,南九州三国的纬度约摸是和中国的明州、台州差不多的。按说如此纬度也不至于太过湿热。但是南九州又有两桩气候独到之处,一来是因为地处日本列岛最南端,西北太平洋的暖流恰好由此发端,洋流的影响让这里冬季不明显。二来就是大火山阿苏山的影响了,如今这个时代的阿苏山还是活火山,不仅地热效应明显,还不时喷出含硫毒气,对于北方人来说,忍受这种气候实在是苦不堪言。
综合起来看的话,南九州虽然纬度和明州、台州相若,实际论气候炎热程度,倒是相仿福建、台北。这个温度天候,对于钱惟昱麾下出身浙南、闽北山区的山地部队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的了。日本人觉得难以企及的地盘,此时也就算是白白便宜了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