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郡王殿下居然亲自深入蛮荒不毛之地,到这儋州来请黎族各部族长豪酋赴宴。这种数百年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着实在儋州这种人人普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地方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为了表现殿下的恩德,白府尹还额外安排了二月份多一次互市的日子。而且不仅有汉人日常向黎人出售的粮食丝绸、茶叶食盐等物;连铁器、霜糖这种原本限制供应的货物也敞开供人购买;至于朗姆酒和别的一些消费品,更是黎人从来没有在海南岛任何地方看到过的。
黎人和汉人在海南岛上数百年来的贸易,大多是以物易物;以黎族的生产力低下,更是不太可能有钱财积蓄。所以这番汉人这边的货物敞开了供应,馋得流口水的黎族各部却是需要绞尽脑汁找找看有什么可以易货的东西。黎人最容易拿得出手的,便是各种渔货、以及山中木材,次之则是一些海南岛特有的香料和作物,不过这些东西中也就部分名贵木材还值点钱,其余都卖不贵。
钱惟昱急着走,自然不可能给黎人留太多时间。他让白璧喻发出帖子去,也就留了两三天给黎人各部族长赴宴,二月十一这天,一群黎人族长便都已经到了儋州府城。开席之后,在钱惟昱面前跪伏了一地。
钱惟昱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熟黎的汉化程度还可以,也愿意接受汉人官员的管束——至少场面上还撑得住,而且好歹缺了东西知道用买的,而不是用抢的。这就比那些真正的蛮夷生番要好不少。本着鼓励他们规划,那么贸易上面定价稍微让一让、汉人吃点小亏收拢一下人心,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事情。
“诸位远来不易,这崖州岛既然已经在孤治下,日后自然是要好生整顿的。诸部都是守法良民,互市勤谨,这便很好。日后有孤管束,凡我汉人海商前来贸易,也不会短了诸位的好处,定然让各方童叟无欺。诸部若是愿意习学种植占城稻及双季稻、三季稻技术的,我汉人教谕官吏也会分派部署,不负诸位汉化之心。”
一番场面话说完,好生安抚了一顿诸位族长,然后便有人提起了贸易互市之类的问题,原本钱惟昱的身份摆在那里,哪能跟这些黎族人谈生意上的事情?只是黎人贫苦,缺乏可以交易的货物,这才不得不陈情,恳求钱惟昱开恩多收一些别的东西。
席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黎族族长站起身来给钱惟昱敬酒,又说别有礼物进献,请钱惟昱观瞻。钱惟昱此前通过白璧喻的介绍,知道这老者名叫岱诺劳,乃是儋州当地熟黎中最大的部落族长。钱惟昱不忍拂了人家的好意,也就随意跟着走动。
那岱诺劳族长把钱惟昱领到白璧喻府上一间偏厅,据说那里便是陈列着岱诺劳部族的礼物和此番贸易的货物,钱惟昱也不疑虑,打开一看,却是脸色略微沉了下来。
原来,屋中足足排排跪坐着二三十个精心打扮、穿着五彩服饰的妙龄女子。而且虽不能说审美都符合汉人的要求、个个有多漂亮,但是至少人人都做到了皮肤白皙水嫩,唇红齿白,眉目端正。从身材上来讲,也都显出****爬山涉水的健美身段,修长玲珑,凹凸有致。
这岱诺劳族长,是想搞买卖人口的活计么?这是要打算把自己的族人卖为奴隶。
“殿下,敝族近年来也是颇为心向汉化,但人口众多,铁器素来贫乏,耕牛也难以得到。学习汉人这般垦荒定居,多有不易,又缺乏汉人诸般手工劳作的技艺,以至日渐窘迫……”
“岱族长,孤素来不喜贩卖人丁的事情。若是缺乏铁器,又无钱财,也不是不能考虑赊欠。贵部将来垦出新田,以粮米偿债未尝不可。此事还是休要再提……咦等等!”
钱惟昱义正言辞还没说完,看向那些黎族少女的眼光却是有些变了。确切的说,是他的思维定势似乎一下子被突破了。
眼前这群黎族少女,穿着五彩斑斓的土布服饰,虽然不是绫罗丝织,质地粗糙,但是色泽却比如今时代汉人的织物丰富——当然,缭绫了西阵织那两种逆天的存在除外。而且从样子来看,这个东西不是印花染色的,也不是刺绣的,那显然便是和西阵织或者缭绫、杭锦一样用多色纤维混纺提花织造的。
钱惟昱一开始没有对这些服装产生什么惊讶感,那是因为前世他来海南岛旅游的时候,也是经常看到风景区的黎族女服务员这么穿的。但是,仔细一回神,他才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凭啥少民的衣服就要那么鲜艳复杂?这种事情,又不是自古以来理所当然的——如今可是一千年前的五代十国啊。
钱惟昱摸起那群黎族女子当中服色最华丽、姿色最出众、头上还簪着金银首饰的少女——当然,这个女子是岱诺劳族长送给钱惟昱的礼物,可绝对不是当女奴发卖的,因为她是老族长自己的孙女——然后拎着衣袖衣襟,在那里端详地看个不停。
岱诺劳老族长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心中暗叹:哎呀,汉人当中的fēng_liú少年,真是……前一句还说着不喜欢买女人,后一句已经忍不住去那里上下其手在少女衣服上揩油了。
那个被钱惟昱摸着衣服的少女也是脸色憋得通红,又不敢反抗,只好敛声屏息,把自己忍得快要断气一般。
“唔……这些衣服的料子,可是你们黎人自行织造的么?孤是说,从取材到织布成衣,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么?”
“殿下,这些土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