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和萨达姆在邢州城内趁乱烧杀偷袭,全过程也就小半个时辰,随后便从北门原路退了出来——城门外接应的300骑卒也一直沿着城墙往两侧骚扰侵袭,阻滞两侧周军回援夺门。以大年夜的组织度,周人没法快速有效的反击也是情理之中的,这一切,造就了顾长风带着约摸九百骑逶迤遁去。
冲出城的时候,约摸才四更天,往前奔走没一刻钟,又看到前头火光四起,竟是有千军万马前来堵截,顾长风夜间目力好,一下子就看出一两百游骑在臂铠上绑着己方的暗号白巾——那是派去偷袭辽国莫州外围县乡、烧杀屠戮辽国平民的诱敌队伍回来了。
出兵邢州的时候,顾长风也分出了少数人吗马,不过两百骑,趁着大年夜专挑莫州外围缺乏军事守备的乡村郊县烧杀打草谷。因为人少,所以只要遇到有组织的军事抵抗就立刻仗着马力逃跑,绝不硬拼,只求把火烧大一点,尽可能激怒契丹人。如今看这个形势,这些辽人显然是把此前来袭的吴越骑军当成了邢州宋军,所以在被烧屠了几个乡之后就点起骑兵前来复仇。
顾长风把人马汇拢一处,而后匆匆迂回赶到刚才上岸的地方拔锚起航,仗着夜幕的掩护满帆顺流遁走。航道不出错,那么就可以不打火把,不管辽人还是周人就都没那么快发现破绽。冬天天亮得慢,顾长风足足行船出去两个时辰才天色放亮,全速之下这点时间居然已经赶出了五六十里水路。
天色大亮之后,顾长风也不敢再多耽搁,深恐继续在黄河上行船被人发现破绽,便让睡了两个时辰觉、堪堪养足了一些精神的士兵全部起来,把刚刚将养好气力的战马全部喂饱,随后只带干粮和随身兵器,便把剩余粗重器械什物都弃了,随船凿沉,相信只要黄河水不改道,这些痕迹就永远毁尸灭迹了。至于给畜力车轮舸拉轮盘的牛只,也被顾长风仓促宰杀了几头,用猛火快烤、炙熟了当干粮带着。
一行人距离黄河入海口还有将近300里,但是如果最后末端路线不走水路的话,倒也没必要严格按着河道跑,这样折算下来总共也就二百五六十里。在渤海口约定了时日会另有船只接应——反正如今整个中国海域的制海权都是绝对在吴越人手上,大海上不管是放一支舰队还是十支舰队都丝毫没差。吴越人只要想封锁来自海上的消息,就一定可以做到。周人和契丹人的小渔船要是想捣乱,绝对会被轰杀至片板不得下海。
最终,顾长风且行且躲,仗着土耳其马的耐力,正月初三凌晨居然便赶到了沧州城南一段荒僻的渤海岸边,放出烟花信号,与在近海逡巡、撒网搜索的吴越接应船队接上了头,立刻登船逃走。
另一边,被顾长风撩拨来的辽国骑兵约摸也有一两万众——辽人聚散迅捷,反应速度一贯比周军快得多,而且辽人过春节的重视程度也远逊于汉人,所以当事情不可收拾后,整个瀛洲前沿对峙周军的机动兵力都被调动起来发起了追击。
这支辽军的带兵将领耶律夷腊葛乃是辽太宗朝时的朝廷柱石耶律葛鲁的儿子,所以他本人也算是父荫入官、世代将门。他如今正是瀛州周边前线的最高军事长官、官拜南院侍卫马军都指挥使——辽国的军制比较混乱,在北方的上京中京辖区,多还是皮室军、帐军编制为主,而南院大王下属的燕京周边,因为汉民众多、汉化程度高的原因,也有学习编组类似于后周的侍卫亲军制度。只是其中骑军依然多以契丹人为骨干、燕云汉人为辅;步军则大多以汉人编成。
耶律夷腊葛其实追了没多远就已经跟丢了目标——黑暗中那一票不知具体数目的骑军非常狡猾,只杀老弱烧村落,绝不和辽人正面交战。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耶律夷腊葛用菊花思考都能想到肯定是对面邢州的周军来杀人。这些年来素来只有辽人烧杀打草谷,哪轮得到南蛮子如此?气满填胸的耶律夷腊葛自然是要望着邢州方向穷追不舍,距离邢州不到二十里的时候居然发现邢州城火光冲天。虽然心中不明究竟是何变故,却不影响他继续追杀。
辽军杀到的时候,邢州城的北门其实已经被吴越人退走之前用少量硝化棉炸药定点埋药爆破给破坏了门轴,无法合拢。周人全靠几辆塞门刀车临时塞堵并用木石堆砌堵漏,这种应急措施在怒火中烧的辽人面前没什么不可逾越的,耶律夷腊葛挥军猛攻,周军在城墙外面略微抵御了一阵就被契丹铁骑杀进城内展开巷战;这一番的厮杀可就不比刚才吴越人的小打小闹煽风点火了,是实打实地猛攻猛杀,周军邢州守军抵抗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发现辽人源源不断狂杀猛冲,完全不知数量多少,在付出了数千人战死,更多人受伤逃散的代价之后,邢州城剩余三门大开,周军弃甲抛戈分头逃窜。北面行营两万精锐死伤半数,余者逃亡,邢州彻底落入了契丹人的手中。
不过,周军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并不能怪士卒抗战不力,毕竟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核心将领都在第一波冲突中被杀灭了大半,在失去主帅指挥的情况下,再也无人有能力组织起兵力。
唯一幸运的是,耶律夷腊葛也是为了复仇而来,本没有真个大举入寇的打算,所以在邢州杀敌过万纵兵大掠一番后,也没有进一步深入进攻后周地界的举动,拿下邢州后便算是及时收手了。
……
正月初五一早,汴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