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本该是龙抬头的节气了,早春的温暖,应该已经重回大地才对。不过建隆四年的早春,似乎格外的寒冷;二月初了,河南之地普遍还没有结束降雪,也不知道是这个冬天的阴谋与血战,制造了太多的冤魂,还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大宋晋王殿下、出使吴越之前刚刚做了两年开封尹的赵光义,或许是这个早春整个北宋朝廷上受到嘉奖最多的一个活人了——赵光义帮着自家皇兄和吴越人做了什么外交上的利益交换,当然是不能摊到台面上来讲的。不过,“出使吴越、劝说吴越王竭力相助朝廷出兵攻打叛逆”这个功劳还是可以讲的。
也就是说,在北宋朝廷的对外宣传口径中,赵光义出使的目的是说服吴越人一并出兵夹攻,而且吴越人也着实出兵了,不仅攻打了李重进的背后,占据了扬州滁州庐州等地。还在李重进借着淮南水师强于北宋朝廷水师这个契机、试图趁乱攫取湖南武平军的时候,让“更加亲善于朝廷”的吴越国出兵,斩断了李重进从黄州伸向湖南的魔爪,同时把湖南地区“安定保护起来”——钱惟昱占了湖南之后,还没有谋害周保权这个十二岁小孩儿,所以还留着一块遮羞布。
至于为什么最后的实际战争结果是北宋和吴越各自实际控制了12个州,按照官面说法那就是战争的自然推演进展导致的,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结果,是巧合,绝不是事先就有在酒桌上划分势力范围。
原本么,还有一个人功劳可能比晋王殿下高一些,那就是攻克了寿州及周边几个州的张永德——毕竟实打实的开疆拓土,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军功,还是要比外交斡旋有说服力。但是既然张永德已经在寿州战役中战死殉国了,再怎么极尽哀荣都不为过。也没人会用一个死人去和赵光义比功劳。其余石守信、高怀德、李处耘等人,分别占了攻占光黄二州、濠州乃至半打半送收复荆南四州的功劳,从程度上来说都不能和赵光义比。
一时之间,这个火箭蹿升的大宋宗室亲王,便成了汴京城内此刻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明星。从显德六年时一个22岁的指挥使,到都虞侯、都指挥使、到开封尹、再到如今。这个靠着拼哥拼上来的年轻人,仅仅4年就走完了这么长的仕途,如今不过26岁的赵光义,以比吴越王钱惟昱还年轻一岁的年龄,俨然已经走上了历史舞台的第一线。
……
二月初八这天,汴京皇宫内,照例是大朝会的时辰。随着李重进的授首,今日的大朝会有一个重要的议题会被讨论到,那就是戡乱完成后,大宋应当如何更改年号——当然,这种事情赵匡胤是绝对不会事先大规模给朝臣透底的,也没必要给朝臣透底,毕竟那只是一件名分上的事情。
历史上,赵匡胤在建隆四年的时候,因为平定了荆湖地区的两家军阀,也算是首次消灭了“十国”这一级别的割据军阀,让北宋俨然有了逐渐混一华夏、结束乱世的趋势,所以为了显示新气象,便在这一年年初下令群臣商议使用新得年号。如今的历史形势虽然有了改变——湖北倒是被北宋统一了,湖南却落入了吴越人的手中——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终究在今年年初多了一个彻底剿灭李重进的军功,虽然和历史同期比这是一个迟到了两年的功劳,不过对于没有上帝视角不能预知平行时空历史进度的人来说,也是颇为值得庆贺的了,改个年号,也不算过分。
紫宸殿上,讨论了几个关于荆湖之战封赏善后的议题后,赵匡胤开腔问道:“诸位爱卿,此番为志国朝攘除奸凶、平定荆湖之盛况。朕决意新建年号,诸位爱卿可有溢美之号可用?”
此言一出,满殿文学之臣自然是少不得搜肠刮肚,各种讨好,想出林林总总许多候选年号。从翰林学士卢多逊,到参知政事、监修国史薛居正,乃至礼部尚书陶谷等臣,翰林、史官、礼部这些方面都占到了,一时各执一见。
赵匡胤的文化水平不高,因此听了之后自然需要那些文臣解释一番为什么用这个年号。听了不多久,本着“之乎者也,助得甚事”的轻视文化态度,赵匡胤便有些不耐烦了。
“赵普,以你之见,当用什么年号?”
赵普精神略一抖擞,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他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读书其实是不多的,只是鬼点子奸计多而已,真正论学问,比之陶谷薛居正肯定要差得多。
不过幸好他提前从赵匡胤那里探到过口风,知道陛下今日要讨论改年号的事情,所以他提前找翰林卢多逊请教过。原本他也可以找其他更加身居高位的饱学之臣请教,但是那些人多半知道了消息后要抢攻,把最溢美的年号留着自己建言,为了安全起见,他才找了卢多逊。
论年纪,卢多逊如今还不到40岁,比薛居正陶谷都还要小十几岁,根基也浅,这样的人,一般才会放弃一个在皇帝面前露个小脸的机会,而换取在当朝执宰那里卖个好——因为以这种人的官位,只要讨好了赵普,就很快会有升迁的机会,而薛居正陶谷那种已经身居高位的人,再想往上挪就不是赵普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赵普得意于自己的判断,深吸了一口气,把昨天卢多逊告诉他的年号说了出来:“陛下,臣以为,为志平定荆湖及李逆之大功,不若改年号为‘乾德’。乾德者,上苍之恩泽,帝王之至德也,亦是武功刚徤之德。曹子建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