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清霞门的那一天傍晚,魏摇光沿着无源溪往上走,走向清霞山的背面,在群山相连与绿树成林的地方找到了一间木屋。
木屋建在溪边,背靠群山。
群山里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所遮掩,走进去,顺着通道一直走,大约一炷香之后,就能走到飞云瀑布后面的密室。
这就是青文笔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自此魏摇光就住在了深山里,偶尔能听见从前面的山上传来的钟鸣声,那是清霞门晨钟暮鼓的声音。
她游离在清霞门之外,穿梭在密林里,流连在木屋与密室之间,把密室里面的书都看完,把《逍遥游》鲲、鹏两篇都练好,把青文笔从前教的与现在学会的融合在一起。
既要练好武功与轻功,又要熟读经史子集,知晓杂文野谈,学习辩思之才,通晓药理毒经和八卦机关。
在她不停歇的努力中,春天过去了,炽热的夏天过去了,萧瑟的秋天逝去了,冷寂的冬天最终也缓缓走过,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
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本书,搁下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毛笔,收起培风剑划过的剑势,停下行云流水般的步伐,摇光拿上自己的东西,最后去了一次密室。
密室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竹制的方形托盘,里面盛着几样东西:一支玉簪,一把梳子,一套红色的衣衫。
摇光走过去,拿起玉簪。
玉簪是一支白玉梅花簪,五瓣的花朵连着细密的流苏,样式精美而典雅。
木梳是沉香木制成的,上面细细地刻着梅花纹,秀美而简洁。
摇光最后拿起了那一套红色的衣衫。
那是一套美丽的女子华服。
烟红色的外衫是用上好的云锦绸缎裁制而成,衣领与袖口有白线绣成的五瓣梅花,看起来十分清雅。
中衣是朱红色的锦缎,无任何装饰,
还有一条烟红色的宽腰带与一条红色的发带。
摇光许久都没有笑过了,看着这样艳丽的红色,摇光终于能够露出来一个笑容了。
曾经她问青文笔:师父,你认为女子穿什么样子的衣服最好看?
她的师父回答她说:红色的衣服最好看,等你及笄了,为师做一套送给你,到时候你就穿着为师做的衣服,为师给你画一幅画,永远收藏起来。
滚烫的眼泪从脸庞上滑过,落到摇光破旧的衣服上。
摇光走出密室,走过那绵长的通道,站在飞云瀑布后面,隔着飞流不止的瀑布望着悬崖上的清霞门。
相遇时月色愈满,离散时夜色伤人。
飞云瀑布水声不绝,悬崖上灯火疏离,绿竹成海,片片芳菲,悬崖下夜色浓重,寂静如沉水,曲水不流深。
她站在瀑布的后面,泪流满面。
夜色深沉,没有月亮的夜晚,星子缀满了夜空。
在这样的夜晚里,魏摇光离开了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清霞山,踏上新的征程。
朝阳守约地来到了天空的东边,不久后,一轮火红的太阳跃出云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大地,树叶披上了金色的外衣,瞬间美艳绝伦。
青文笔站在木屋里,看人去屋空,又去了密室,石桌上留着一张纸。
走过去,拿起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山下有种薄荷与凤仙花,待到初夏之时,采之倒碎,覆麻叶在甲,可褪灰色。
这是一个她曾经说过的土方子,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记得此事。
青文笔收紧了纸,而后封了密室与木屋,拂袖离去。
就让这些痕迹就此消失吧,再见时愿隔一墓碑,他在里面她在外面。
无缘溪日夜不停地向前奔走,终于小溪汇成大河,入江流,汇成海。
正如摇光之后的生命,愈走愈远,心智愈行愈坚定。
随着她的离开,清霞山发生了一些悄无声息的变化。
清平坊的的主人桃娘把酒楼卖给了别人后不知所踪,清霞门的门禁变得更加严格了起来,晨钟暮鼓依旧,但是缺少了很多欢乐,弟子们忠于书本心法,整日多习。
玄清逸与云椋一年前就下山了。
但是,云椋却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里重伤归来,带回来一个噩耗。
玄清逸死了。
三殿震惊,一时间门内人心惶惶,清霞门的门规越发严格,禁止弟子们弟子下山,规范弟子们作息时间,长老们合令召唤了清霞门的守护队,加强了清霞门的防卫。
云椋再没有下山,养好伤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对玄清逸的死亡也闭口不言,只是比以前更加努力地练功读书。
对清霞门而言,一下子失去了两位杰出弟子,而且都是三殿的首徒,这无疑是令门人丧气的,让他人有机可乘的。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之前关于所谓“清霞出”的谣言迅速减少,大家也不再说这件事情,清霞门关上了大门,彻底隐士而居,不曾过问天下事。
这个大陆上的五个国家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可以称之为风暴前的宁静。
且不管这些家事国事,单说这江东郡的怀柔城。
清明节前一天,怀柔城东南方向的横笛巷子里有一个李府,就在巷子的最里面,迎来了一名拿着竹笛的红衣女子。
白墙黛瓦,墨色木门,丛竹栽种在两旁,院子挺大,有前院后院还带有一个小花园,李府装扮的不差,看起来很有书卷气。
木门打开,一名穿着湖青色衣服的男子走出来,他仔细看了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