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应天长正式面对顾清让时,来到书院里的那些杂念才如花叶上的尘埃,被一场雨水一一带走。这时,少年的心才完全静下来,感觉到秋日的到来。阳光地洒在自己身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暖意便被秋风拂去。应天长驻在原地,身体因秋凉而紧绷,还有一丝的紧张。
既有面对不知深浅的顾清让的忐忑,也是因为自己并无自知之明。
为什么人总是要从别人那里获得肯定,为什么只有对比才能彰显自身的价值?
其实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这个为什么不存在一般,这两个问题若不去想,也就真的不存在。起码,它们不存在于应天长的心间。
应天长只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黄行村,黄尧,牛妖青黄,以及包子,都退后,给两人留出距离。
顾清让抬起一只手,示意应天长先攻。
这算是君子之风?应天长脑里出现了滑稽的荒诞感,但身子却往前冲刺。
应天长约摸能感觉到自己和顾清让的相同与不同,如果顾清让真如他自己所言是一个江湖武夫的话。其实应天长感觉到的远不如此,远不是两人于身体术法武学上的异同,还有灵魂上的。这是应天长首次出现这种怪异的想法,所以他也拿捏不准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种想法。
不过有一件事应天长很确定,顾清让很强,强得自己全力以赴也可能无济于事。
但这对应天长来说,反而是好事。
在应天长与顾清让的距离缩短至能以尺衡量时,顾清让依旧负手于身后,没有动作。
应天长径直一拳,顾清让却抬手以手背抵住自己后脑勺,手掌一握,在那里,抓住了应天长的拳头。
他眼前的应天长缓缓消散,如同尘埃。
顾清让将手松开后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对应天长说:“没必要如此藏拙,我毕竟是书院的第六席。”
应天长没有往前,反而往后退了几步,轻声说:“好。”
应天长的后退让顾清让想起了山野狼群,那些野狼在扑向猎物时,也会后退一段距离。所以顾清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像是裂开的石榴,将他的心情暴露在充斥着冰冷的空气里,并以此蔓延自全身。
所以,在应天长第二次行动前,顾清让先动了。
衣袖带风,声音如雨夜震雷。
便是惊雷炸响的速度,顾清让拳已至应天长眼前。
应天长一点都不会怀疑武夫从生死中锻炼出的体魄的强韧,但应天长就算和老光头学过一些拳和老酒鬼学过一些剑,也不敢说自己学过武,是一名江湖武夫。所以哪怕顾清让看着再如何细皮嫩肉,应天长也不敢小看顾清让一拳的威势。
应天长最担心的,是硬接顾清让一拳后自己便再无还手之力。所以应天长做不到顾清让那种有恃无恐或是以伤换伤,幸而,如今顾清让的速度虽快,但远不是自己无法捕捉的急迅。
以毫厘之差,应天长贴拳而过。
顾清让有一抹诧异。
而这对应天长来说,是不可错失的绝佳机会。
应天长一身气势如江河支流汇聚干流,全部凝于拳上,在躲过顾清让一拳的那一刹那,砸向顾清让腰间。
于此同时,应天长看见顾清让的另一只手正向自己伸来。
应天长在这一拳出手的这一瞬,便没想过自己能够简单得逞,所以同时,天地清风起,一缕缕清风如根根绳索,缠住顾清让全身。
本来,应天长就不算是一名江湖武夫。
但是也就在这一刻,应天长才看清顾清让脸上的笑容。
应天长很不理解这一抹笑容。
“这才对嘛。”顾清让说。
清风于瞬间消散,在应天长都没反应过来的这一刻,顾清让已来到应天长身后。
这种速度,与前一刻应天长所见不可相提并论。
然后便是轻描淡写的一拳。
可打在应天长身上后,应天长便像是弹弓射出的珠子,飞射出去,落地后连打几个滚才停下来,于山谷草地碾出一道痕迹。
牛妖青黄见此便以为胜负已定,想过去将应天长扶起,可还未踏出第一步,黄尧便已伸手将他拦住。
“没这么快的。”
牛妖转头看向黄行村,后者轻轻颔首。
应天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起来得有些艰难。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一头蛮牛狠撞过一样,或许还不只是一头。但如此的疼痛下,他却越发的心定。
草叶无风摇摆,应天长低垂着眼帘,目光在自己滚过所留下的痕迹上。那些草叶被他摔下的力道压弯了躯干,再无法挺直。
而这一刻看着那些草叶的应天长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而这一抹开心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身体痛楚刺激而来的痛快。
他现在知晓,如果以此力道,顾清让再给自己一百拳也很难将自己打得不得动弹。
虽然疼是很疼啦。
应天长当然知道,这一拳并非顾清让的倾力一拳,留力许多。但应天长心里多少有了一个雏形,对顾清让,也对自己。
所以他很好奇,顾清让的拳,最后究竟能有多重。
一呼又一吸间,涌进心田的是萧瑟的秋凉。应天长抬起头,天色也随之暗下。
顾清让平静得看着应天长缓缓起身,直到天色阴郁后,才动身走向应天长。
“如此,可配不上应四这个身份。”
顾清让说得淡然,应天长也并不生气。听说老书虫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