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一人行走在凌州的地界,拥有一个山头的漠州妖王小雷公轻雷子并没有在他的左右。
他们不算是分道扬镳,只是约好了一个时间。三天后轻雷子再来岳凤山,替他应天长收尸,或是继续走这一趟不知能看出什么来得西北路,
应天长至今都不知道就凭自己能在西北看出什么来,他能看见黄沙,西风,与天地间偶尔弥漫的赤红。可除此之外呢,他又能看见什么呢,西北人的苦难,妖怪的不幸,还是反抗的意志?应天长不清楚,看见的也就真的只剩下一片空白。而在这西风黄沙之中,应天长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甚至都说不出好看或是壮丽之类的话语。
包子趴在他的头顶,对着西风咆哮。
应天长看着前方愈来愈近的岳凤山,心中有一些犹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向轻雷子问过路后便不想与轻雷子同行,只想一人来此面对黄云城大火的元凶。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与那位元凶动手。
他希望是那玉壶中所见的那位少女,也不希望是她。
那看似很远的一段距离在转眼间便就走过,应天长停在岳凤山下呆立了那么一会儿,然后上山。
虽然他不知道该往哪去,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知道自己来了。黄云城的那把大火后不隐匿自己行踪,甚至直接出现在秦观所在的凌州的岳凤山,便是在告诉应天长,也是在逼应天长来此找他。
抬头是不合时宜的翠绿树叶,应天长摇了摇最近的一棵树,没有一片树叶落下。应天长踩着清风摘下一片树叶,那片树叶离开树枝的瞬间便由绿色变作黄色,随后便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应天长搓了搓手指,回到地面,踏步而上。
应天长已经忘了自己离开书院在西北走了多久,总之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他拢了拢胸口袍子的袖口,其实应天长并不觉得冷。现在他知晓了长衫惜诵的奥秘,就算是只穿这么几件衣物在北地雪原上也不会感觉到任何寒冷。
他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西北回下雪。
应该快了。
他想自己能在西北看见风雪,也不希望看见。就和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应天长随心而走,没有跟随那条不知何时被人踩出来的山路,而是钻进丛林,无头苍蝇似得乱转。
最后,他来到一处湖边。
他不知道为什么山林中总有一片湖泊,上次与陈临安离开长安时也是如此。
似曾相识的湖泊,也有当初遇见的熟人。
少女与白猫侧躺在湖边,呼吸平缓而安静。
应天长叹了口气,果然是她。但他却又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远远看着少女精致的脸庞,应天长就想要坐在她的身边,用世间最好的耐心去等待她的醒来。哪怕要等个几辈子,少年也愿意。
想归想,应天长终究没有那般去做。他只是来到湖边,在少女稍远处的位置做些,双手捧起清水浇在脸上。
俯身的时候,他看见了湖面倒映的太阳,以及斑驳在水面的金色阳光。
应天长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见到她的情形,也幻想过自己在她面前的冷漠与勃然大怒,或是平淡如点头之交。这种幻想尤其是在黑王秦观那里得知黄云城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是四凶之一之后最为频繁。但他没想到的是,此刻真正见到她的自己没有愤怒,也没有疑问,心境如这片湖泊一般平静,没有一丝的涟漪。
纯净得如同一块水晶。
水晶泛着一种旖旎的色彩。
如此宁和的感觉,应天长从未有过。
应天长呼出一口气,却不敢发出声音,免得吵醒远处的少女。但自己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依然很安静,没有出声。
包子开始用嘴去扯应天长的衣角,被应天长伸手包入怀中。
应天长知晓包子的意思,对包子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它不要发出声音。
包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有两种意思。但小黑犬也真的很配合应天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应天长回过头,少女与本是穷奇的白猫依然在熟睡之中。但应天长很快便就回头,视线不敢在她的脸上作过多的停留。
他觉得自己举动有一些好笑,更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
他们是敌人,本该是敌人的。
可自己就在她的身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愤怒。
应天长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水珠,放下心中的所有思虑,用从未有过的平和的心去等待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等待着她的醒来。
他的目光留在湖面的金色阳光之上,看着那缕缕金光一点一点的缓慢移动。
现在的他,像极了在长安醉云坊小院落里的陈临安。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应天长等待下雪那般长久,应天长听到了一句话。
“你刚到的时候我便知晓了。”
“我知道。”应天长说。
他改变坐姿,面对少女。少女才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残留着还未消散的睡意与慵懒。
莫名的,应天长觉得自己与少女之间其实无话可说。
但自己能这么看着她似乎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应天长说:“上一次见面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名字是舒眉。”少女昂起下巴摇头,让自己的长发舒展下来。她将依旧在熟睡的白猫包入怀中,说:“你知道的,它是穷奇。”
两人面对而坐,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