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魏源这个人很有趣。李青莲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人。
硬受这一掌后,李青莲吐出一口黑血。这黑血在坠落的过程中与天空将下的白雪相碰,飘出缕缕白烟,最后落在地上,将广场溶出一个坑洞。
坑洞里黑血中,好像有无数缩小的人脸在无声的惊叫。
“差了点意思。”李青莲说,手腕反转,桃花横劈向魏源。
而原本在其剑尖上跳动的那枚雪花像是变成一柄飞刃一般,朝沈农仪而去。
魏源身上多了第三道剑伤,沈农仪背后的白鹤虚影被那枚雪花打散。
可天上由沈农仪天地感应唤出的雪下得更大了。
一袭青衫的李青莲站在这道雪幕中,拿出青皮葫芦喝了口酒。
“我想了想,还是不与你们消磨时间了。”
李青莲说完这话,转眼看着身旁递出第二掌的魏源,微微一笑。
“先前一剑本该将你斩成两半,但想了想算了,没必要如此,但这一剑不一样,虽然依旧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也不是之前过家家的三剑能比的。”
听着李青莲出于好意的提醒,魏源心中一凛,不过没有防御躲闪,递出的第二掌也不曾收回。
这一掌拍在了虚无。
在李青莲的剑里,魏源看见了月光。
随后,便被一剑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李青莲将剑拔出后,魏源依旧无法动弹,他胸口被李青莲的剑刺出的空洞里似乎还遗留着那位诗酒剑仙的剑气在限制着他。
魏源舒了口气,但因为疼痛,他脸上的五官搅在了一起,可现在却是他今天最轻松的一刻。旁边的沈老头应该在羡慕自己吧。魏源这么想着,干脆直接睡去。
而沈农仪在背后的白鹤虚影消散后便没了动作,他就看着李青莲轻轻松松地一剑解决了魏源,并没有打算帮忙。
现在李青莲朝他走来,他也迎面而去。
“李三仙要不你也麻利地给我一剑算了。”沈农仪语气像是讨价还价的小贩。
“我也想,但沈前辈可不是在下一两剑就能解决的人。”李青莲说。
沈农仪耸耸肩,说:“毕竟现在不是当初的闲散之徒,而且主子就在后面看着,我不能不知好歹不是。”
说着,沈农仪从麻袍的袖中扔出一张黄纸符箓,那道符箓遇风自燃,在沈农仪面前不远处悬停,于雪中熠熠生辉。
“雷!”沈农仪说。
广场无数雪花闪烁出电弧,在沈农仪的指引下,全部朝李青莲而去。
李青莲身上绽放出无数青色剑气,将那些带着雷电的雪花一一打碎。
李青莲抬起头,天上依旧在下雪。
雪花依旧闪着电弧。
李青莲表情总算有一些认真了,他走出一步,这一步踏出一阵风浪,直接将剑气与雪花全部吹散。
“千里快哉风。”
连天上下雪的云层也一并吹散。
沈农仪知道马上会面临什么,虽然他也想像魏源那样早些收场,可这样也太过潦草,魏源是皇帝的自己人,是皇帝养出来不必去怀疑的死忠的狗,而他姓沈的到底是个外人。
于是沈农仪恍如缩地成寸,近身到李青莲身后,一拳砸在李青莲脊背的位置。李青莲之前虽也有感应,可终究已躲不过来,只得硬扛下来。沈农仪的这一拳可不像是先前划魏源那一掌,先不谈魏源与沈农仪之间本就存在的实力差距,单论魏源对这场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争斗的态度就知他只求一个重伤不战而已。至于先前那两掌究竟出了几成力,除开魏源与李青莲,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不会影响他在皇帝眼里的地位便是。
而李青莲清楚,第一掌不到五成,第二掌倒是全力出手。
那个自称狗奴才的大太监对老皇帝的火候把握的认知堪称完美。
所以李青莲面对第一掌不躲不避,而躲了第二掌。
但挨沈农仪这一拳,李青莲也不全是避不开。不是魏源那种划水性质,沈农仪与李青莲心照不宣,以这一招分高下。
之前有了千里快哉风,但千里快哉风之前是什么?李青莲在挨沈农仪这一拳前,轻轻点头,是了,一点浩然气。
李青莲倒持桃花,桃花如有白光笼罩,直抵天际。在这一瞬间,李青莲全力出手了。而桃花带着李青莲这股凝结成实质的剑势,在沈农仪一拳砸在李青莲背脊的同一刻,贯穿了沈农仪腹部。
读书人有这浩然正气,自是岿然不动,不惧天地。
这一拳一剑后,沈农仪慢慢退到倒地的魏源身边,盘腿而坐。似乎是放弃了。
“李青莲很恐怖啊。”麻袍老人这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他捂着腹部,但这样做并不能减轻伤口带来的痛楚,而老人也早早运气止血了。
老人眯着眼,在天空中残留的寒气里看着一步一步走向帝王的李青莲,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被千里快哉风吹散的大雪吧。老人觉得李青莲就是一阵风雪,潇洒,寒冷,是不可阻挡。
不知是否是梦话,已睡着的魏源那里传来一句:“所以我怕他啊。”
而老皇帝在广场前的台阶上坐着,抬头望着天。“就这样啊。”他说,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
“沈农仪已经尽力了,换了我或魏源面对那一剑必死无疑。”影子说,“虽然李三仙表面无碍,可沈农仪那一拳的确伤到了他。”
影子知晓这广场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