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郡往北,紧挨着的是琉川郡。琉川郡郡府所在的地方就叫琉川。
春佗一行一踏入琉川的边境,就远远地看到琉川郡守华冲带着一大堆人马在那里恭候。华冲看见春佗,赶忙急行几步向前,端端正正地行过大礼之后,便拉着春佗的手,怯生生而又热情万分地说:“钩盾令大人鞍马劳顿。钩盾令大人鞍马劳顿。这个融铸,怎么也不给大人多配些兵曹随行,也好照钩盾令大人的起居。这些个南宫卫士,粗手大脚的,哪里能够做得了这些事?”
华冲的精明通达和热情周到,在整个大照,那是无人不知的。春佗只是御苑里头看管鹿寨的钩盾令,并无实际的权力,更谈不上什么大的影响,但华冲却每逢年节,总会遣人去给春佗赠送一份厚礼。每次华冲去圣都觐见,也总是与春佗好好酬酢一番。因此,华冲虽然是外地的郡守,却与春佗非常熟稔。
春佗皱着眉头摆摆手,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郡守大人给我备了什么好酒了?我可要在琉川府好好歇歇脚。”
华冲一听高兴极了,赶忙说:“什么郡守不郡守的,钩盾令大人这就是见外了不是?每次我到圣都,都是钩盾令大人对我多加照料。我这个外郡人,在圣都里,两眼一抹黑的,全靠钩盾令大人照拂。我总想着找机会孝敬下钩盾令大人。你看,老天爷开恩,给了我这个机会了。今日,钩盾令大人难得到了琉川,一定要让我好好孝敬孝敬钩盾令大人啊。钩盾令大人如果不在我琉川郡内住上一个月,那我可真要斗胆,生一生钩盾令大人的气了。圣都里的人要是听说了,还以为我跟融铸那个老小子一样不懂事呢?有些多嘴多舌的,没准还会以为我华冲和钩盾令大人的交情变浅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华冲这一番做作极其到位,把春佗哄得十分得意。华冲这么纡尊降贵地说话,一是因为华冲做事就是这么周到,对谁都是这般春风化雨,每每让人如沐春风;二是因为华冲与春佗确有较深的私交;三是因为据华冲安插在圣都的眼线报说,春佗要被崇景皇帝大用了!
春佗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想啊。不过陛下有严令,中途不得停留,要尽快赶回圣都。”说完跟华冲交换了一个眼色,那是一种无需多言、各自神知的默契的眼神。
华冲:“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明白,我明白。陛下那是一日也离不得钩盾令大人的。要不是这次传旨的任务紧要至极,陛下是绝不会放钩盾令大人出宫的。钩盾令大人这次出来都十多日了,我估计啊,陛下正惦记着钩盾令大人呢。我明白,我明白。可是啊,钩盾令大人,好歹半个月总是可以留的吧?华冲实在舍不得钩盾令大人走啊,钩盾令大人。”
“嗨,这次啊,半日都留不得啊。”
“哦!这………?”
“不过,一顿饭么,我是无论怎么着也要讨来吃的。就是陛下知道了责罚我,我也一定要讨你这个天下第一豪富华郡守一顿好饭。你快说,给我备了什么珍馐?”春佗问。
“嗨。这哪里话说的,陛下哪里舍得责罚钩盾令大人。天底下谁不知道,陛下最信任钩盾令大人啊。钩盾令大人尽管放心,大帐中已经准备停当了。钩盾令大人,请!”边说着,边握住春佗的手,有说有笑地往大帐走。
融崖是迦南郡守的嫡子,又是从迦南郡远道而来,自然也是客人。华冲将春佗安置妥当,吩咐了人专门先好好陪同,然后才步出大帐,到了队伍的中间,亲自把融崖热情周到地接了过来。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华冲已经如一团热火一般把融崖的父亲、母亲、家人悉数问候到了。华冲一口一个“你父亲那个老顽固”“你母亲郡主殿下”“你父亲真是好命”,用一种特殊的亲热又不落俗套的语言,把融崖也哄的高高兴兴的,仿佛这个华冲郡守是自己相处多年、极为亲近的世交长辈一般。
等到正式开宴的时候,华冲把他的大公子华耘叫出来作陪。坐在主桌的只有四人,春佗、华冲、融崖、华耘。一番客套之后,华冲悄悄问春佗:“敢问钩盾令大人,犬子华耘一定要去圣都吗?”
春佗看了一眼华冲,苦笑道:“这话问的!华冲大人,你说呢?”
华冲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明白,我明白。”
春佗问:“大人不会还没有为华耘公子备好随行东西吧?!”
华冲说:“备好了,备好了。我明白,我明白。随时可以出发。哎。也是太匆忙了些。”
春佗知道,其实眼线四通八达的华冲早就知晓了旨意内容,也做好了所有准备。方才的客套是做出来的。只是华冲做作得太自然了,春佗虽然明明知道是假的,但依然很舒服。春佗心想:“这个华冲,就是到了圣都做个九卿,也绰绰有余啊。放在外郡,做这么个郡守,倒是委屈了他。”
酒足饭饱。春佗示意要出发了。华冲说:“烦请钩盾令大人稍等片刻。还有一事,需要请钩盾令大人定夺?”
春佗醉醺醺地说:“嗬!大人是不是喝糊涂了,不认识春佗了,怎的说话这般客气生分了。有事,大人尽管说。”
华冲凑到春佗耳边,小声说:“嘿嘿嘿嘿。钩盾令大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瞧瞧我这小酒量。我喝糊涂了,喝糊涂了。钩盾令大人莫怪啊,莫怪!是有这么个事哈。我呀,为陛下备了一样东西,是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