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近日听闻一件离奇之事,想向明王请教一二。”刘福通虽然不知韩山童和杜遵道之间的那点龌龊事,却也瞧出一丝不对劲,事情都明朗到这个地步了,明王依旧偏袒杜遵道,摆明有问题。而自己既是保下了陈标,自然要好人做到底,眼珠一转,心道再加点料进去。
“本王耳边尽是听得大军连下十五城打得鞑子闻风丧胆,并无其他啊!福通兄弟有何事不妨直言。”红巾军初战太过顺利,韩山童只想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甚至日前军粮难筹的事都已抛之脑后。
“占领区内的四座城府之地有数家富户一夜之间被山贼洗劫一空,所有人都被灭口。”
“竟有此等骇人听闻之事?”韩山童闻言也是吓了一跳,瞅了杜遵道一眼,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杜遵道也是心下一咯噔,忖道整个事件神不知鬼不觉,事后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痕迹,做得相当严密,刘福通此时拿这个说事,莫不是有漏网之鱼向他告密不成?
“毁尸灭迹难道就以为死无对证了么?试问在咱们的地盘上哪来的山贼?”刘福通似是意有所指,目光盯向了杜遵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兵权,这事不清楚。”他被刘福通看得心里直发毛,说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啥劲?”刘福通说罢朝韩山童一拱手:“明王,末将怀疑此事是我红巾军中人所为,此等行为虽然可暂时解决军费粮饷的问题,可从长远来看,却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后患无穷、自毁前程!”他一连用了四个成语来形容此事,自是为了说明其中的危害。
“军师你怎么看这件事呢?”韩山童顶不住刘福通那股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那股眼神,将问题抛给了杜遵道。
“若此事一旦传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明王严惩凶手!”杜遵道也不是省油的灯,又把皮球踢回。
这件事韩山童也有份,他当然不会去查,不过装装样子还是会的,轻哼一声:“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定不能饶过这害群之马!”
“那陈标的事?”刘福通对四府之事点到为止,又重提前事。
“军师啊!陈标在永年城颇有贤名,而咱们红巾军的兵源又多是贫民,鞑子无道百姓吃不上饭,这才加入义军起事反元,老百姓是咱们的根基,万万不可忽视啊!”韩山童苦口婆心地劝起杜遵道来。
连韩山童都转了风向,杜遵道自觉孤掌难鸣,犹豫了半晌才道:“好吧,冲着明王和刘将军的面子,此事就算揭过了。”
杜遵道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不答应的话,刘福通怕是要将四府之惨案追查到底,虽然还不甘心,却也唯有妥协一途。
陈标带着一家老小,怀里揣着刘福通写给张翠山的推荐信赶赴济南,哪知刚出了永年城,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就有一人迎了上来。
“为了跟陈掌柜的赔个不是,杜某早在此地恭候多时了。”来人正是杜遵道,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陈标在百姓口里的呼声甚高,韩山童爱惜名声禁止自己出手,可人有人道、狗有狗道,杜遵道自负机变百出,坏水多的是。
“不敢当啊军师大人!”陈标吓了一跳,杜遵道这个人渣害得自己散尽家财还不算,全家还在鬼门关兜了一圈,若非刘将军仗义相救,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先生干了这碗酒,咱们往日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杜某过我的独木桥,再不相往来,如何?”杜遵道一脸笑意,递过一个海碗。
陈标心下疑惑,哪里肯信,接过碗后迟迟不饮,杜遵道手一挥,立时就有四名全副披挂的甲士把陈标给围了起来,大有一副你不喝就灌你的架势。
“陈掌柜的无须多心,杜某既然在明王面前答应了不再为难你,自是说话算话,且饮了此碗长命汤吧。”
甲士凶神恶煞般刀出半鞘,陈标虽是刚烈之人,却是过了那个年纪,看了身后的妻儿一眼,心情复杂。
想到家产被夺,背井离乡,如今又遭此小人胁迫,陈标不由悲从中来,酒未入肠,却是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喝啊!”一个丘八等得不耐烦,大声喝斥。
陈标端起海碗,一饮而尽。
“陈掌柜果然海量,咱们就此告辞!”杜遵道盯着陈标喝完了特制的酒,心也放下大半,翻身上马。
陈标没想到杜遵道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一时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丘八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问道:“这碗送行酒滋味如何?”
陈标黯然无语。
“怎么,还想续杯,再来一碗不成?”丘八自是知道这酒是加过料的,没有收到预期的反映,自是不会甘心。
“实话告诉你吧,你方才喝下去的可是宝贝,我珍藏了快二十年了。”
“是么?”陈标误以为是二十年的藏酒。
“是军爷藏了二十年的童子尿,还热乎着呢!军师说了这碗加料酒份量足,保你三天不用进食!”丘八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噗!”陈标不堪受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觉一阵天眩地转,扑嗵一声倒地不起。
“夫君!”
“爹爹!”
陈标的妻儿大惊失色,齐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