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将军方才出手,并无杀意,我又何必枉作小人?”张翠山意有所指,他适才本已大占上风,却忽地停手,正是明白了这一点。
“不能跟你同朝为臣共创盛举,实是可惜。”察罕也给自己满了一碗,邀张翠山共饮。
“你要是不出兵攻打聊城的话,我还真愿意陪你一醉方休。”张翠山也端起了碗。
“本帅也知道,忠勇王不出,整个朝廷无人能奈何得了你的黑水军。”察罕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与张翠山鏖战数场,始终战不得上风,更别提攻下聊城府了。
“将军言重了,张翠山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当不得你如此赞誉。”伯颜在察罕的心目中是犹如神人般的存在,能得到他如此的评价,张翠山有些惭愧。
“张统领,你屡次与朝廷作对,莫非就不怕我带兵去攻打你的济南府么?”
“怕,当然怕。”张翠山擦拭了一下嘴角,又道:“这也是我全力扶持红巾军的原因之一。”
“哼!韩山童自以为把你当枪使以拒我蒙古铁骑,他万万想不到你才是真正的老奸巨滑!整天喊着亲兄弟义薄云天,还不是互相利用!”察罕说罢又给张翠山满了一碗。
唐文超和郭子兴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大当家的和察罕这是在聊什么?多年的老友也不过如此吧?
“互帮互助,黑水军和红巾军有着共同的目标,互相利用这个词有点过了。”张翠山打了个酒嗝,他的量不大,连喝三碗之后舌头有点大了。
“如果黑水军退出,本帅不出半个月就能把所有的红巾军剿灭干净!”韩山童在察罕的眼里还真排不上号。
“所以我才要帮他呀!要不然等你把他消灭了,再去找我的麻烦,蒙古军几十万铁骑,小小的济南府哪里顶得住啊!”
“你在山东干的那点事我和王爷早就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发兵去打你?”
“是不是我长得帅?”张翠山借着酒劲一阵胡扯。
“屁!连毛还没长齐能帅到哪儿去?过来跟我一起干吧,本帅知道你有大志向。”察罕也有些喝高了,脏话还没吐干净又要招揽张翠山。
“干脆你过来跟我干得了,你不是能带兵么?我拜你为兵马大元帅,你也瞧过我的兵,不比飞鹰铁骑差吧?我再给你配把火铳,哪个不老实你就突突他,岂不胜过在朝堂上对着皇帝老儿受那份鸟气?”张翠山干脆来个反招揽。
“你扯远了。”察罕身为蒙古贵族,自幼受的是忠君教育,洗脑多年哪里听得进张翠山这大逆不道的话。
“等让我跟着你干也成,等哪天你察罕在朝堂上能一言九鼎了,我就去,怎么样?”张翠山酒醉心不醉,有数着呢。
“本帅既不想跟你接着打,又想立想功劳你说怎么办?”
“该不会和脱脱一样来个斗将吧?”张翠山打趣道。
“咱不整脱脱那套,再说了真要斗将你们不是对手!”察罕只要和布诺联手,张翠山一方并无必胜的把握。
“元帅此次能挂帅出征,想必在朝堂上让步不少吧?”张翠山不等察罕提出条件,当下爆出一条大料,将察罕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还知道些什么?”察罕闻言大惊,酒也醒了不少。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多了。”张翠山又端起碗,却没往嘴里送,而是顺着衣服浇了下去,他这是佯醉,可就是这么不入流的一手,察罕心下不稳,顿时被动起来。
“莫非你在朝堂上布有眼线?”张翠山越说自己一无所知,察罕就越是狐疑。
“张翠山生平没什么大志,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张翠山矢口否认。
“也罢,只要你张翠山的黑水军不再扩张,我可以退兵。另外回去告诉韩山童,只要红巾军的队伍退出河北全境,这一战基本上就算结束了。”察罕摸不透张翠山掌握了多少情报,不为己甚,提出的要求少得可怜。
一方面,他的顶头上司伯颜对张翠山颇感兴趣,交待过暂时不可动此人,看看能不能争取到自己的队伍中来。另一方面,朝中的保皇派声势渐长,脱脱剿匪虽然未竟全功,但十万颗人头的战功却是有目共睹,权势滔天的忠勇王颇受排挤,被元顺帝所忌。
“多谢将军的好酒,今天翠山喝得有些过量,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将军多担待。”张翠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拱手告辞。
布诺进了大帐,见察罕一副若有所思,轻声道:“元帅何不留下此人?”在他看来,就这样放张翠山走实是可惜。
“留住他?就凭你?王爷的话你忘了吗?”察罕一声怒吼,丝毫不给义弟面子。先不提张翠山功夫强横,闯阵如踏青,单是腰里的火铳就能把二人给崩了。
“那咱们是否依计而行?”布诺忆起火铳之威,不由身子一颤,赶紧换了个话题。
“先不急,等他们分开了再动手!”察罕的眼中掠过一道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