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下了班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和另一个姓孙的侍郎打了个招呼:“老孙,晚上到哪家酒楼去喝上一场?”
刑部是个油水衙门,所谓大盖帽两头要,吃完原告吃被告,银子多得根本就花不完,隔三差五的就到酒楼、浴房、赌场玩上一次,冯明和这个孙侍郎都是跟着燕赤木混的,自然是有福同享。
“算啦!老冯你也真不够意思,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姨子也不跟大家说,是不是怕其中的哪一个跟你成了连襟呀?还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姓孙的侍郎出言轻佻,没个正形。
“什么小姨子?都跟你说什么了?”冯明是个谨慎之人,从孙侍郎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两房老婆都是家中独女,又哪里来的小姨子,眉头顿时一皱。
“那女子自称是你的小姨子,初次进京来看姐姐,说姐夫是个大英雄,可是在家里从不提自己的丰功伟绩,好像是问你来京场城几年了都立过什么功办过什么大案之类的。”孙侍郎边回忆边说。
“你都说些什么了?”冯明顿觉有些不妙,连声追问。
孙侍郎侃侃而谈,浑没注意到冯侍郎的双眼已是通红,显是紧张到了极点。
“你放心,大家同朝为官,咱们又都是燕王的老部下,我又怎会编排你的不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是挑着拣着讲的,保证不会坠了你的威风。”孙侍郎漫不经心地道。
其实孙侍郎说这话可是掺了水份了,那自称冯明小姨子的年轻女子正是安蕾所扮,后者的气质高贵,容貌又是明艳绝伦,稍稍假以辞色就把孙侍郎迷得晕头转向,早就把冯明的老底都给抖了个一干二净。
“真是被你给气死了!”冯明听到这里大怒,心下一阵慌乱,恨恨地看了孙侍郎一眼,打马走人。
那个自称自己小姨子的年轻女子到底是谁?为何打听自己当年的事?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成?
也许是当年亏心事做多了,生怕老天报复,进京之后冯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好像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骑着马边想边走,往事在眼前一幕幕回放,不知不觉间到了李老汉的葱油饼摊前。
是了!这些年来做的亏心事虽多,但论起罪恶感来,还是十几年前误判李格的案子最为恶劣,李家老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而自己为了政绩草蓿人命给判了死刑,后来又找出了真凶,此时想起还真是有点儿内疚。
听说朝廷里最近设了一处纠察院,专管各级官吏的不法之事,自己虽是近无劣迹,可是一旦翻起老底来那是绝对顶不住,想到这里冯明心里直打鼓。
不行,不能因为几个贫贱百姓就影响了自己的仕途,冯明眼中掠过一丝决然,闪过一道杀机,无毒不丈夫,想到这里快速打马朝着大都府衙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捕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秃头郑捕头,把正准备收摊回家的李老汉夫妇给围了起来。
“老头子,看来今天晚上又不得安生了。”李氏是个性情温柔的女子,儿子十八年前含冤而死,老头子不忿进京告状,她也只是默默地一路相随,用实际行动支持,这期间因为上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挨打吃牢饭已是等闲。
“京师重地,严禁乱摆摊位,把车子给砸了!人带到牢房监禁十五天!”为首的郑捕头将朴刀抽了出来,一刀朝着小车劈了下去。
“不许动我的车子!”一声凄厉的怒吼声正是从李老汉的嘴里传出来的,老人家是个火爆性子,上前一把推开郑捕头,他身高不过五尺,可是一怒之下力气爆增,竟是将八尺有余、二百余斤的郑捕头给推出老远。
“暴民,竟敢阻碍公务人员执法,给我打!”郑捕头差点儿被李老汉给推倒在地,勃然大怒,下令几个小弟揍人。
可怜李家老两口子年老休衰,哪里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之敌,挣扎了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小推车里的鸭血流了一地。
几个差役向来欺软怕硬,对着老两口大展神威,一阵猛踹,李氏本就体弱多病,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还敢装死?这个刁妇是装死,给我再打!”郑捕头一脚踩住李氏的头发,大发雷霆。
“人都昏过去了,干嘛还踩着头发,郑捕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连尊严都不给人了呀?”此时虽然天色已晚,却也有行人来往,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地问道。
“小子别多事!”郑捕头扬刀对准小年轻,语出威胁,后者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快步开溜。
李氏本就是一柔弱妇人,又与郑捕头无甚仇恨,又为何会如此灭绝人性呢?
原来最近这郑捕头新娶了一房小妾,正处在新婚燕尔的阶段,非工作时间忽然顶头上司陈知府给下了一条命令要拘拿李氏夫妇,心下正是不爽,陈知府既然不是郑某人愉快,那郑某人自然也不能让眼中的刁民愉快。
但见郑捕头叉腰挺肚,身着官服,威风无比,对倒在脚下不知死活的李氏狠狠骂着:“好你个泼妇,得罪了哪位的神仙,搞得大爷大晚上的也不得安生”他越说越怒,一只脚高高抬起,朝着李氏的脑门狠狠地踏了下去。
李老汉已经被四个捕快打得浑身是血,眼见老伴又要遭此毒手,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郑捕头哪里会管这些无权无势的贫民死活,脚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狠狠踏下。
正在此危急时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