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喝问,文斌盯着江枫的脸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打算作答,半晌后才沉着脸说道:“一个问题之后又是一个问题,江枫,你的脑子难道就只会用来提问吗?”
江枫一怔,却见文斌眼神冷漠,声音平静又道:“若你的脑子只会产生疑问,你的嘴只会用来提问,回去,第七山海顶峰处备有纸墨,将你心中所有的为什么全部写下,我为你一一解答后……文府恭送不留!”
江枫愕然,少时终于明悟文斌的厌恶所在,无声中低头默思,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和中指,许久霍然抬头惊讶道:“你认为我可以助你们解决邱秋的阴阳逆脉……我的舍利骨!”
文斌眼中的冷漠终于少了几分,却仍然严厉道:“人贵于思!活人与死人的区别是什么?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生命灵源的有无,而是思考!人一旦停下了思考,就不过是尸体一具!”
江枫慑于文斌此时凌人气势,木然点头称是,却被她以折扇指着额头喝道:“我不管你曾经在云霄殿学到了什么,今日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以思考代替发问!我予你教诲,不是教你用疑问来回答疑问的!”
“明白!”江枫欣然答道,脸上不见怒色厌恶,反而是虔心受教的欢喜。
他明白文斌之怒,是怒其不思而问,并无他意,故而他只是虚心受教,毫无怨言。即使文斌有言在先平辈相交,但既有半师之谊在,他在文斌面前就仍是一个学生。
文斌这才稍显满意,说道:“若真有疑难之处,我自会为你点拨。”
江枫含笑颔首,静待文斌下文。
“欲治疗阴阳逆脉,需以灵药异宝辅助,再以大修为抽出邱秋阳脉中的纯阴之气和阴脉中的纯阳之气,再在邱秋双脉虚空的情况下分别将阴阳二气重新注入双脉之中,如此,不仅可以彻底治愈邱秋之疾,更能重还其先天太和道体!”
文斌话毕,江枫看着她说道:“但是邱秋体质太弱,年岁太小,且从未修炼过,以外力将她的身体调理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你没有把握在治疗过程中护她周全,因为邱秋甚至承受不住那本应是护持她生命安全的外在修为。”
文斌颔首道:“欲抽出阴阳两脉中逆冲的阴阳二气,必须以极强、极精确的修为之力将阴阳双脉震碎再重塑,如此不能,但在此前提下想要不伤到邱秋,护持她的外在修为至少也需要界空境巅峰,可事实却是……神海境的修为就会令她爆体而亡。”
江枫也神色凝重道:“我的舍利金光确实有护体之能,但我可以如实告诉你,圣骨舍利来历神秘,威能莫测,玄尘子祖师和我师父都未能一探究竟,我与之融合至今也难以尽知其玄,以我如今的修为极限,所能御使的舍利金光根本不足以护持邱秋完成阴阳逆脉的治疗。”
文斌自有诡秘莫测之能,初见时便已知晓江枫身怀圣骨舍利和命海人仙封印的事实,江枫心知肚明,自然无需在她面前有所隐瞒,以文斌的心智和文府的恐怖,如若真的对他心怀歹意,完全不会顾忌云霄殿,又何必有这诸多弯弯绕绕?
“意料之中!”
文斌执扇轻摇,闲庭信步一般,胸有成竹。
江枫无声跟上,踌躇数息,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她才十岁……”
“那又如何?”文斌头也不回道。
江枫带着叱责的语气道:“至少……”但话未说完,就被文斌出言打断。
“你这人当真奇怪,竟为了一个初识不过半日的小丫头向我问责,我该说你是真性情呢?还是圣母心呢?”
无视文斌的揶揄,江枫没打算用什么耐心,更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生硬道:“你说我性格迂腐便说了,但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文斌沉默数息,说道,“你来时经北寒路进入文府,沿途应该注意到文府西去三十里外,近紫微帝城边缘处有一座庄园,地理偏僻,方圆人烟稀罕。”
江枫轻嗯肯定,问道:“那是何处?”
“不算暗中势力,文府明面上豢养的族将府兵成千上万,那些在长久岁月的战斗中伤残无用的老兵、族人,在判断其失去价值,无法再战斗后,就会被遣去那座别院中,任其自生自灭,残缺待死。”
江枫猛地瞪大双眼,文斌却面无表情继续道:“文府有一支直属于我的势力,被称之为‘影卫’,影卫十二杀门,邱秋的父亲正是‘辛门’的首领。他曾隐藏修士身份在庆国与一个凡人女子坠入爱河,那人就是邱秋的母亲。当时他已卸任首领之位多年,却仍被仇家识破了伪装,而邱秋的母亲却恰恰在此时怀上了她。
“邱秋的父亲为保妻儿的性命安全,决定暗中护送她来文府养胎,为了保证行动的绝对隐秘,他除了老府主甚至没有提前知会文府任何一人,可是行动还是败露了,他们在半路上遭遇袭杀,邱秋的母亲难产,在一片血泊里艰难诞下邱秋,随即撒手人寰,也因此导致邱秋阴阳逆脉,命在旦夕。
“敢与文府公然为敌的势力是何等存在,邱秋的父亲携yòu_nǚ奋力杀出敌围,一路飙行,狂奔回文府,身中数剑,半张脸均被烈火焚毁,后背更因剧毒腐蚀而大面积溃烂,重伤难治,恳求先父出手救治邱秋后便倒地一命呜呼,与妻子共做了亡命鸳鸯。”
江枫听之动容,话说不过只字片语,但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惨烈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