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在河中飘了一个多时辰,两只垡子一前一后相聚三百来步皆靠上了黄河北岸,大家聚拢清点了一下人数,没少,对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尤其是纳兰乘的那只垡子,若不是咏月,还不知往下飘多少里,能不能靠岸都说不准。
纳兰不敢说起咏月,怕触及独孤月伤痛。来到北岸,大家都不熟悉到了哪里,好在有阿翁,他前后左右看了看道:“可能在大禹渡附近。”
独孤月道:“大禹渡?那对岸就是山塘驿啊!”
阿翁道:“是的。我们这一漂就是几十里。好在都还活着。今晚我也是喝了酒壮着胆子上了垡子,若不是喝酒,哪敢。这天寒地冻,落水就没命了。”
可独孤月喃喃道:“咏月只能永远留在这河里了。”
众人都沉默不声,良久,上官云上前道:“待我有机会再给你寻两匹塞外好马,别伤心了。”
……
纳兰道:“在大都衣服都湿了,天气又冷,这又冷又饿的,要不要先到渡口找几家客栈?现”
阿翁忙道:“不可,我听说叛军早于十几天前已驻在渡口了。去了不等于羊入虎口?”
上官云道:“那要不找一处隐蔽的地方,烧些火,将湿衣服烤烤。”
阿翁回道:“那就往上游走走,河岸便或许散布着一些废弃的土窑,我们进洞里烧火,免得被发现。这一望平川,夜里有火,易被发现哩。”
几名军士欲将垡子托离河面抬着走,阿翁道:“黄河边的垡子,都是谁需要谁用的,你们将它拖到沙滩上,不要让水冲走了就行。”
于是将垡子拖上沙滩后,一行人便往上游走,没有火把,亦没有月光,凭着感觉,大家摸到了河边的一条驿道上,在驿道上摸胥着往前摸。
好在老翁常年在黄河两岸行船,对地形比较熟,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两里后,在路边一高坎下停了下来,停下来看看四周,在几处高坎下道:“从这里进,里面有个破窑,我们暂且先去那里。”
上官云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跟着老翁走过一条狭长的通道,约莫两百来步来到一高坎下。老翁四处看了看,扒开一丛枯草,隐约见是一个洞口。
老翁抓了一把草,钻了进去,在黑暗中摸摸索索一会,像是从怀中抹出火引后,轻轻一吹,有了光亮,将草点燃之后照亮了窑洞,像是一个烧砖的土窑,里面还有一些未搬出的砖瓦和一些柴草。
老翁一边生火一边说道:“我也是几年前到过这里了,那次帮忙渡一个人,黄河涨水,不慎漂到了大禹渡这里,天黑了就栖身在这小窑洞一晚。”
纳兰回道:“挺好,今晚我们就栖身这里。”
唯有上官云,面有难色,堂堂一五品员外郎,落到栖身土窑的境地。独孤月找了几块砖,给他叠了一个台子,请他坐,笑着道:“大人,先委屈一晚,明日到了风陵渡,先让阿翁送你过河。”
此时,老翁的火已经点起来了,顿时窑内温暖起来,驱散了寒气。
上官云坐上去,抖着衣服上的水才说道:“多亏了阿翁,要不葬身于河中了。”
“大人,客气了,老朽在这黄河上摆渡几十年了,一般多是为我们郭家往来南北行个方便。没想到,今晚能为各位大人们效一次力,实在荣幸。”
上官云听了转向独孤月问道:“都说你们郭家势力大,从风陵渡到大禹渡有你们家族安排了几个摆渡点?”
老翁欲回答,被独孤月抢过道:“大人,卑职也不知有几个呢。只知道黄河边有我们家族的人。”
上官云悻悻道:“都说你们家族的宗族势力遍布崤函,看来还真不假。”
“大人真是言重了,我们郭家不过是关中渭河边的小家族,哪里来的势力遍布崤函?您不要胡乱听信那些谣言。”
……
正说着,窑外驿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心一紧,老翁赶紧撤了柴,让火焰小了下来,又在洞口堆了些草道:“只要火光不透出去,他们看不到这里的。各位大人放心”。
纳兰觉得不妥,忙对亲兵队正说道:“你与我去外边看看怎么回事。其他人一定要保证大人和驿长安危。亦夜猫叫为号。”
说完,二人从行囊中抽出横刀拨开草钻出窑,轻轻地走过狭道,只见从下游方向有十几支火把往这边来了。纳兰二人赶紧伏在驿道边的一处草丛中。
举火把的军士似乎不急,而是漫步于驿道在搜寻着什么?待走近一听他们的说话声,是范阳那边的口音。可他们带着一位向导,话语便比较清楚了。那位向导显然是被逼而来,有一名军士不时拿鞭子抽打他。他只是苦苦哀求道:“军爷,我对这一带真不是很熟悉,也不知你们那俘虏跑到哪里去了?”
“你不老实!等会将你脑袋给卸下来当夜壶。”
“军爷,我尽力!我尽力!”
“哼!不要耍什么花招,看到渡口那些不配合的人都怎么样了。”
被逼的人大惊:“我明白,我明白!”
“明白就好!”接着又喊道:“弟兄们,睁大眼睛,这小子受了伤跑不远。这回捉住不打个半死绝不放过他。”其余军士附和着。
纳兰纳闷,原来这伙叛军是在搜寻逃脱的俘虏。在函谷关时,听闻叛军凶残无度,俘虏皆杀,为何偏对这一名俘虏如何看重?且这带路之人被逼四处寻找,若是寻到上官大人他们所处砖窑,若没准备,对付这十几人怕是难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