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齐霖送到门外,略一沉思便明白了。这才是冯智戴为人处事的高明之处,只是送礼致谢,别的事情以后再谈。
一来冯智戴和徐齐霖没有什么交情,连面儿都是头一回见。你上来就说正事,显得太过猴急,更显得眼中只有利益,这送礼的意思也变得怪异。
先混个脸熟,联络下感情,过几日再装出恍然大明白的样子,前来商议请求,也就顺理成章了。
嗯,又学了一手啊!
徐齐霖感慨着,令下人备马,他要出城去看看自家商铺的经营情况。
城东的香露日化商铺,城西的糖品商铺,一前一后都开张营业了。徐齐霖很低调,没邀请什么人,更没搞啥开业典礼之类的仪式。
虽然商铺表面的经营者不是徐齐霖,但知道的都心里清楚,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但你非要高调显摆,那不是等朝中谏官狠喷嘛!
可还没等徐齐霖出府,便有下人来报,驸马都尉、襄阳郡公前来拜访。
杜荷,坑爹货,跑老子家来干嘛?
徐齐霖心中疑惑,却也没怠慢,赶忙让人把杜荷请至花厅。
宾主寒喧,落座上茶。徐齐霖不知杜荷来意,便静待其开口。
“徐丞今日不在大盈库,亦不在城外工坊,却是在家中,让某好找啊!”杜荷呵呵笑着说道。
徐齐霖笑了笑,说道:“今日在家偷个懒,却让郡公见笑了。”
老子翘班又怎样,你管不着。有事说事儿,虚头巴脑的能样儿!
杜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听闻徐丞的师傅还著有《茶经》一书,不知何时有幸一观啊?”
徐齐霖说道:“大盈库已印刷了百本,郡公想看,下官派人送到府上。”
“那就先行谢过了。”杜荷拱了拱手,沉吟了一下,说道:“大盈库制出白糖,功莫大焉。太子殿下亦十分喜欢,想让大盈库为东宫多供一些。”
徐齐霖点了点头,慢慢喝着茶,并没太在意地问道:“不知东宫所需几何?”
杜荷转了下眼珠,轻描淡写地说道:“月供一百石吧!”
噗!徐齐霖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还呛得他连连咳嗽。
我去,张口就是百石,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按照唐朝的度量衡,一石的重量相当于后世的五十三公斤,取个整,就算它一百斤。一百石就是一万斤,天天拿糖当饭吃嘛?
再说,制糖作坊还没扩建完成,一个月顶天也就能制出五六千斤左右……
徐齐霖好不容易才压住咳嗽,脑子急转,立时猜出这不是东宫每月的消耗量,而是李承乾的哪个狐朋狗友想大捞一笔。
说不定就是这个杜荷,他也不用开商铺卖白糖,只要一转手,中间赚上一笔,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可你得打听清楚啊,还百石,干脆说把大盈库制出的糖都包下好了。
“徐丞何故如此?”杜荷微皱眉头,对徐齐霖的失礼行为有些不悦。
徐齐霖用绢帕擦了擦嘴,拱手道:“失礼,失礼,郡公莫怪。”
停顿了一下,他又解释道:“郡公有所不知,大盈库虽制出白糖,但工坊在扩建,器具在购置,工匠也在招募,每月的产量绝对达不到万石。”
杜荷脸色稍霁,问道:“原来如此,倒是某孟浪了。不知现在产量几何?”
徐齐霖想了一下,说道:“按照估算,这第一个月能制出三四十石顶天了;两三个月后或能达到五六十石;半年后嘛,如果原料充足,兴许能达到百石。”
“是这样啊!”杜荷的手指在轻轻叩击着桌案,沉思半晌,说道:“那大盈库产糖的八成,以后就供给东宫吧!价钱嘛,想必徐丞心中有数,东宫也不会拖欠太久。”
想拿糖不仅要出厂价,还得赊着账,等你们卖掉了再给钱?特么的,啥好事儿都是你们的。
徐齐霖心中腾起了怨怒,对杜荷这命令似的口吻更十分不悦,便还强压着火,淡淡地说道:“白糖如何分配销售,陛下已有决定,非是下官能作主的。殿下可上奏,诉说情由,陛下定然应允。”
杜荷皱着眉头看了看徐齐霖,对他这种推脱十分不满。不就是白糖嘛,会劳动陛下来决定如何分配,听着就是假话。
脸色沉了下来,杜荷开口说道:“大盈库隶属内侍省,亦归皇家内府所辖,殿下身为储君,现还奉圣命监国,却还管不到大盈库嘛?”
诸君怎么了,监国又能怎样?说到底,你也只是个继承人的身份,还是铁定接不了班的大作死。
徐齐霖心中鄙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说道:“郡公言重了。不是太子殿下能不能管大盈库的问题,而是陛下要下官每月奏报经营和账目。若是下官的如实奏报于东宫无碍,就按郡公所说的数量供糖便是。”
杜荷的嘴巴微张,没想到徐齐霖拿陛下当挡箭牌,竟让他没法再说下去了。
这也确实不是李承乾的意思,而是他所建议,由他来找个白手套商人顶门面,垄断白糖买卖,积累钱财,再以重金贿赂收买一些官员为东宫所用。
说实话,这个建议不算高明,也不算太坏。但把目标定在大盈库刚刚制出的白糖上,却碰到了徐齐霖这个钉子。
如果是东宫正常的花费,哪怕虚报,李二陛下也不大过问。甚至将在数年后下《皇太子用库物勿限制诏》,相当于一张空白支票,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