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齐霖也不掩饰,点了点头,说道:“王给事可有建议?”
王巽苦笑了一下,说道:“下官以为欲降低漕运花费,非开山铺路、凿石浚河不可,这财力、人力耗费,恐怕十分巨大。”
徐齐霖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材料,问道:“这上面可都写了?”
王巽摇头道:“下官未写,若徐丞想看,下官明日便能呈上。”
“先就明日呈给某看吧!”徐齐霖笑了笑,说道:“王给事熟悉漕政,某还要经常征询请教呢!嗯,你且下去把建议写出来。”
“是,下官告退。”王巽施礼已毕,转身离去。
徐齐霖看着王巽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方才打开文件,仔细阅看。
按照现在的漕政,输入关中的租庸调以江淮为主。因为江南地方大、气候适宜,人口也已与中原相差仿佛,又没有什么征战,物资较为丰富。
每年二月,漕运船只从扬州入斗门,开始漕运之旅。四月,漕船渡淮入汴,常常因为水浅,到六七月才到达河口;这时河水上涨,又要等到八九月水落才上河入洛……
漕运很苦啊,看着这时间线,徐齐霖不由得发出感叹。大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才能得以往返,那些漕船和水手真是辛苦,难怪书上说漕运加重了人民负担呢?
而且,时间拖得这么长,在路上耽搁也要吃喝,这耗费也是相当巨大呀!
徐齐霖感慨之余,提笔一算,这路上停留等待水涨水落的时间,竟要比行船的时间长。
这是什么鬼呀?又不是后世节假日的高速路拥堵,至于这样吗?就没人考虑到这是个问题嘛?
想了一会儿,徐齐霖再往下看,又发现了问题。原来江南船工不熟悉水情,行船于黄河汴河等河流时,常常要转雇河师水手。
这不是重复花费吗?徐齐霖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材料虽然不错,但还不够详细,若是能列出漕船所经各段路程的详细花费,就能更直观地看出哪里需要改进了。
当然,徐齐霖现在也能从中看出,为了避开三门峡岻柱山,从洛阳走三百里陆路运粮入陕州的花费是个大头。
如果船只强行从砥柱而过,则船毁人亡的概率太高,损耗巨大。
徐齐霖找来地图,认真在漕路上的几个关键地点做着标记,又在纸上写着自己找到的问题,以及自己的想法。
其实,即便不懂什么水情,不知道如何行船,不去实地考察,通过王巽所整理的资料,作为一个具有后世思维的人,就象徐齐霖,也能看出很多问题。
首先是直运法弊端甚多,江南漕船一路到洛阳,先是二月在扬州集合,雨季正常,便能直接出发,雨季来迟,漕船有时需在扬州盘桓一两个月。
然后渡淮入汴要看水深水浅,到达河口还要看水涨水落,进入黄河又常常需要另雇河工……
这样一算,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有时竟达到五六个月之久,相当于正常运粮到洛阳的时间。
如果把盘桓和耽搁的时间都能排除掉,也就省下了漕船人员数个月的吃喝,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徐齐霖把整个漕运过程逐步分解开来,形成几个环节,对于漕运改革就更一目了然了。
哪怕不涉及到工程技术上的革命,而只是在程序上进行改良,使每一个环节的成本削减到最低,也意味着漕运改革的成功。
数字啊,还要有更加具体的数字,才能进行成本的精细核算,才能把成本削减到骨子里。
徐齐霖放下纸笔,长出了一口气,对改革漕运更有了信心。
但纸上谈兵,即便计算精确,数据详实,也未必会取信于人,还是要亲身考察一番,方能上呈谏议,以求实施。
时不我待呀,想到明年二月漕运便要开始,徐齐霖感到了时间的紧迫和任务的艰巨。
虽然在理论上不用耗费巨资大兴土木、开山凿石,但要实现分段运输,转运仓库是必须要建的,且不是一个两个那个简单,建的小了也是不行。
难道要把大盈库的赢利全投进去?徐齐霖刚产生了这个念头,便觉得不妥。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类似于房屋预售,是不是能先拿钱后干活呢?
徐齐霖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可还没等他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便有人敲门而入。
李淳风看来是满心欢喜,还有那么点小激动,手里拿着刚刚印刷出来、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初等数学下》。
“徐丞——”李淳风向徐齐霖扬了扬手中的书,笑着说道:“终于是印出来了,你所说的数字符号系统也算是基本完全啦!贫道这些日子以来,也掌握熟悉了数字符号的运用,用之演算,极为方便快捷,且过程一目了然。”
徐齐霖也是心中高兴,骗来这免费劳力还真好用,省了自己多少精力和时间。
“李博士辛苦,某是万分感谢呀!”徐齐霖拱手致谢,诚挚地说道:“李博士既觉得这数字符号好用,于推广使用上,也要多多出力才是。”
“那是自然。”李淳风想都没想便一口应承,说道:“能促进数学研究和发展,某责无旁贷。”
“那徐某便先行谢过了。嗯,某还有一物要送给李博士,计算起来准确、快速、灵便。”徐齐霖拱了拱手,又请李淳风坐下,亲手给他斟茶倒水。
李淳风端起茶杯又放下,颇有些急切地问道:“此物在哪里,快拿来我看。”
徐齐霖呵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