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可敦闻言高兴道:“不枉大汗这般专宠你一生。只要你露面往西突围,格列山绝不会怀疑大汗是否往西。如此,大汗突围的机会就更大三分。”
说罢,不给图门汗劝解的机会,对蔑儿乞部的女人们道:“格列山王丧心病狂,怕是已经疯了。疯子是不会认我们是不是忽查尔的家人的,所以若是等到大势不成时,你们不要丢了我们蔑儿乞部的脸面。”
宝勒尔最勇敢,大声道:“额母放心,一会儿我会披上披甲,拿起弯刀,护送汗王向西突围!忽查尔的女儿,绝不会做贼人的俘虏,被贼人羞辱!”
“好!!”
老可敦闻言大喝一声,又扫视了圈其她人,见人人答应后,不再啰嗦,转身出了金帐。
“额吉!”
图门汗上前一步,双目含泪深情唤道。
老可敦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重重点了点头后,再不停留,拄着黑拐出了金帐!
……
“小宁,我们要怎么做?”
围困蔑儿乞部的东面罕哈部铁骑中,有三骑铁骑靠在一起,低声轻语,所言的,竟是中原话。
这三人,正是趁着大军万马奔腾时混入队伍中的林宁、胡小山和曾牛三人,皆是草原牧卒的装扮。
至于他们身上衣物的原主,自然已去见了长生天。
林宁淡淡道:“不要急,以五娘的武功,她一定能活到最后。”
曾牛“咕咚”一声吞咽了口唾沫,等几个浑身骚膻气味的骑兵路过后,瓮声道:“小宁,这种阵仗里,武功的用处怕不大吧?”连他都知道……
林宁面无表情道:“这种阵仗自然可怕,但只要不逆着大势,而是顺势而行,还是有出路的。”
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有,胡小山和曾牛都若有所悟的样子。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林宁心中的震撼其实更甚于他二人。
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千军万马奔腾,非身临其境体会一番,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之前沙海寨攻入青云,二当家方林留下后手,二十弓手连续射箭时,林宁已经觉得箭雨连绵不绝,十分“壮观”了。
然而和今夜相比,那点“箭雨”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东来大军和接防了蔑儿乞部的怯薛军交战时,射出去的箭一瞬间遮天蔽日!
厉啸声和之后的惨叫声,更是慑人心神。
以林宁二世为人的心性,也只能勉强做到面不改色。
这还是因为他现在处于进攻方……
若是逆势相向,怕他未必能坐得稳马鞍。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冷静。
只希望那姑娘莫要冲动,林宁很是担心青云寨的山寨文化:
重义轻生死。
这种糟粕文化,早晚得改正过来!
然而正如前世他所知的墨菲定律所言:越是害怕什么,往往这种坏事就一定会发生……
……
不是每个人都如同蔑儿乞老可敦那样,是从艰难苦累中打熬过来的。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的勇气敢直面生死。
包括她最疼爱的孙女宝勒尔。
当老可敦在时,为了不让她失望,宝勒尔可以鼓足勇气,激昂慷慨。
可是等到老可敦出了金帐,金帐内的气氛渐渐凉了下来后,生死之别,让宝勒尔等人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惊恐。
宝勒尔无法想象失去了最爱的额母后会是什么样子,更不敢想象最疼爱她的额母被叛军杀死的画面。
巨大的恐惧让她全身颤栗,别说如她方才保证的那样披上皮甲,慷慨赴死,连站立都难。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见她惊恐哭泣成这般,田五娘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宝勒尔泪眼看着田五娘,一下扑到她怀里,痛哭道:“额格其,我真的不想额母去死!额格其,我想额母了……”
说着,又睁开朦胧泪眼,满是期盼的看着田五娘,道:“额格其,你能不能救额母回来?”
田五娘闻言,心里一叹,低声道:“额母托付了我大事。”
宝勒尔闻言大为失望,不过难得她冰雪聪明,电石火花间猛然回头,看向图门汗,问道:“大汗,您愿意让额格其护送着您回龙城么?”
图门汗毕竟是做了二十年汗王的人,怎会看不出宝勒尔的小心思,只是他也明白,方才老可敦之计是最好的办法。
这时一旁的胡宁阏氏却道:“额吉的计策极好,不过汗王自有勇士护卫,未必非要这位中原姑娘护持。若如此,怕会伤了勇士的心。”
蝼蚁尚且求生,更何况胡宁阏氏?
当着老可敦的面她不敢使心思,可此刻老可敦不在,她自然想搏一把。
田五娘听老可敦的话,不会带她。
但若是汗王亲卫,就不会丢下她不管了。
图门汗本就非果决英明之人,听罢胡宁阏氏的话顿时动心,犹豫了下,颔首道:“阏氏此言甚是,朕自有勇士护卫,朕和阏氏同在。宝勒尔,你也可与朕同行!”
宝勒尔匆匆谢过后,却直接转过头眼巴巴的看向田五娘。
田五娘见图门汗不需要她,也明白这位北苍大汗信不过她,且人家身边定有高手,也不强求,只能对宝勒尔微微颔首,道:“我去救额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