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离开的当晚,我没有回宿舍,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大家她离开的原因,狗蛋肯定会大肆调侃梅子是在我的“咸猪手骚扰”之下无奈离开,但我也没有了当初撕烂狗蛋那张嘴的冲动。 x 23 u
随他怎么说吧。我心里想着,然后大口喝了一口啤酒。
墓区的夜里没有灯,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月光映得我的影子变了形,又细又长的与周围的黑暗融在了一起。
原来狗血小说中那种对自己的心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起码今晚的自己就是这样。我不想回宿舍的原因又多又乱,也许不想与他们解释,也许不想回去听狗蛋的造谣,各种也许都有使得现在的我自己都说不清。
或许你在想她?
脑子里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一个小人说了句最不该说的话,我立刻灌下了一大口酒,把这个小人与这不该有的念头淹死在了酒精里。
后半夜,我趿着鞋子一步一趔趄的回到了宿舍。
酒量不好的我喝一点就会头疼,于是我连做梦都比平时痛苦,梦里的我正在等一个客户交款的电话,而铃声响起来时我却怎么都无法接听。我不停地按着通话,但电话却不停的响着,急的我头像炸裂一样的疼。
最终我被身旁的电话铃声吵醒,宿醉的头疼让我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而电话还在不停的响着,我看了一眼,是许宜娜打来的。
“你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传来许宜娜生气的声音。
“我…不小心睡过了。”我拖着沙哑的声音解释着,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声音干巴巴的。
许宜娜听到我的声音一怔:“你嗓子怎么了,病了吗?”
“没,没有,就是刚睡醒嗓子有点不舒服,我马上就来。”
我用脖子夹着电话,单腿一蹦一跳地穿着裤子,这姿势很费劲,才刚穿上一条腿就累得大喘气。
“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吧,这段时间你也一直都没休息就当今天给你放假了。”许宜娜刚才严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没事的,我马上就来。”说话间我已拱着身子全身重量压在屁股上,高高翘着两条腿,眼看就要穿好了。
“行了!你休息一天吧。”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
我尴尬地看着穿了一半的裤子,又脱了下来,结果刚躺下没一分钟就觉得宿醉的头疼得炸裂,于是我又把裤子穿了回去。
还是去工作吧,心里乱糟糟的在宿舍也待不住,于是我回到了公司。
梅子的离开使每天早上晨会之后我的办公室就剩我一个人,显得有点冷落。杜飞与他的徒弟小付组成一队每天在“黑五类”混的风生水起,钢蛋组合誓要与殡仪馆业务共存亡,大家经过几个月的锻炼都已成为销售的老司机,已经可以自己完全一整套销售流程了。所以没有我的参与他们也能把工作做的很好。
部门经理负责的事情是增员与培训新人,所以平日里这个时间我都在与梅子约谈着新客户或是培训。尽管她不爱听我唠叨那些自创的销售技巧,但总是能在她那里得到回应,不过她大部分的回应都是“你这方法太落后了,应该这样说…”于是在几分钟后对培训的对象变成了我。
而现在我却一个人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像个还有半年就要退休的公务人员,端着大茶杯看报纸抒发着等待班的心情。
既然办公室待不住,我干脆选择“微服私访”,去检查一下他们工作,找回一点当经理的感觉。
临近五一,此时的“黑五类”热闹非凡,不少商家都动起了脑筋,让店员穿着卡通的狗啊熊啊狗熊啊的布偶服装在门口跳舞,引得不少球球蛋蛋的熊孩子偷偷上前踹上一脚,然后尖叫着跑开,边跑边叫喊着“你来抓我呀!”
一段时间不见,杜飞从最早发传单的“游弋散兵”鸟枪换炮,他不知从哪申请了一个小摊位,摆起了一张展业桌,头顶还像模像样的拉了一条雷人的横幅:殡改领路人,烈火中永生。
那个年代都在倡导退耕还林节约土地,因此墓地行业也响应了号召,提倡摈弃过于占用土地的传统土葬方式选择火葬,为了留有更多的土地给后代。而杜飞这横幅也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像邪教组织。
“大婶您想过吗,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杜飞声情并茂地和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聊着全世界的智者都讨论不出正确答案的问题。
大婶眼神迷离地看着杜飞。
杜飞猛地甩了下他那半长不短的头发:“是精神!”猛然的一嗓子把大婶吓个不轻。
过了半响,大婶方从刚才的迷离中缓过劲来,操着一口浓烈的外地口音:“俺就是在团场种地的,恁和俺舍(说)这干啥?”
杜飞帖近大婶,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那您就更应该留给后代点什么了。”说完后指着徒弟小付的小肚子,“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嘛?”
我悄悄躲在一边心想着,这里面除了大肠…就剩屎了。
“是丹田!”杜飞又是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婶这次没有被吓到。
“但是将来!”杜飞越吹越离谱,唾沫星子横飞,“人在火化之后,你知道这里会留下什么吗?是舍利!这就是给后代的精神!”
我被杜飞雷的差点把嘴上的烟头都吃下去。
大娘继续不被杜飞雷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杜飞:“你舍完了吗?舍完就把鸡蛋给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