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五点火光化作了五道迅疾无比的天火,拖着赤红的彗尾从天而降。火光越变越大,在空中自如的膨胀变形。五辆只有在汉代以前才会使用的战车便从中一瞬间逸散出来,在前面拉车的是踏着云霞的天马,拖在车后的是四下乱飞的火鸦,战车本身则由五色的火焰所环绕。而在战车上,没有在左边负责射术的“多射”,也没有在右边负责格斗的“戎右”。车上的甲士仅有一人,五个中却有四个都面目不清,只能看见他们的身体和战车上火焰的颜色一模一样,分别为青、白、赤、黄四色。
而唯一一个能看清面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如晦唯一观想出的雷将那位施癸水神雷时需要观想的北方壬癸水雷大神雷压雷成琪。他的面目几近黑鬼,披发跣足,踏三足能,皂袍金甲,手执水轮。五人之中却是他率先从天而降,第一个抡着巨轮凌空杀入金刚界中!
张如晦的动作虽快,这个法术的时间却略微有些长。达龙王知道自己一时间攻不破他护身的金光神咒,索性再回三昧耶会中,重新聚力。正巧此咒施出后会从天而降,达龙王以肉身演化的五股金刚杵顿时显现五智,成了多宝塔最为坚实的核心。月轮缓缓转动,淡淡梵唱传出,璎珞、风轮、宝珠……诸般法器共同演化多宝塔,华光没有上天,却几乎要将天都捅穿了一样!
可张如晦看得分明,在那无边华光之下,除了达龙王自身以外,其他所有法器全是人骨所制。
虽然这间寺庙因荒凉而破败,乞丐只怕都不愿意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可还是有旅者会借宿在这里。达龙王白日为花,夜间才显出蛇身来吃人。这么几百年下来,他该在这里吃了多少人了?
森森白骨互相交错,终于垒出了那尊足有五六丈高的多宝塔。塔有多高,被吃掉的人就至少有多少!
天火终于冲入了那尊宝相庄严的多宝塔。扑的一声闷响,五方五雷使者分别散开,各执兵器分头冲杀,就好像火流在空中被硬生生炸开了一样。叶片树皮木屑寸寸而起,砖屑石块泥土左右横飞,五色雷光交错,流火横乱,多宝塔上的法器在战车面前分分碎裂,瞬间就变回了白骨,噼噼啪啪的就飞落在了地上。偏生这些骨殖还在不断地抖动,向中颤抖着聚拢,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于是战车紧接着就从它们的身上碾了过去。虽然一切战车流火烟霞俱是张如晦神识所观想幻化,看不见,摸不着,可一经碾过之后,那些碎骨便不再动弹,皆是死气沉沉一片。
轰的一声,不知多少斤的黄土就从地下和着涌泉化成了泥水,同时带着又不知多少骨骸冲天而起。树虽坚实,可下面却也一定要有水源才能活命。北方壬癸水雷大神便深潜入地,放出一道癸水神雷断了它的活命之水!
而达龙王的本尊更是被这些雷火逼得只能龟缩防守,倘若不是这些战车皆非实物,估计它早就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便是五雷法当中的“伐山破庙咒”。
昔年正一祖天师张道陵于蜀中一举消灭六天魔王、八部鬼帅、亿万鬼兵,这是与鬼的战斗。同时他依次将蜀中各地保留的巫鬼道一一铲除,无论哪种邪淫祭祀在他手下都无可幸免。
山,即是山门;庙,便是庙宇。伐山破庙一咒,专职毁坏各类外道鬼神邪淫祭祀。林灵素自称是张道陵次徒赵升传法,五雷法中怎么可能没有这道咒语?
你不是以树为庙、以骨为界么?那我便伐了你的山门、破了你的庙宇、砸了你的金身、掘了你的灵根!
达龙王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它是释迦摩尼化身,也曾见过佛国开国之后捣毁婆罗门教的庙宇神像,也曾见过修行功满的法云地大菩萨施展无边法力,道国的诸般道术也听闻见识过不少。
可是张如晦所施的道法已经完全超乎了它的想象。它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坚若金城的金刚界曼荼罗会在这道咒语的面前不堪一击,为何经自己龙身炼化的宝树、宝塔会在这道咒语的面前不堪一击。为何自己会被打得节节败退,就连神魂在这道咒语下也会由衷的战栗起来。
十只眼睛用着迷茫的眼神看了正在以剑指向天的张如晦一眼,最终,龙性还是战胜了它彷徨和恐惧。白色的鳞甲擦动地面,分开泥水和黄土,开始朝着张如晦飞速的靠近。五张巨口同时张开,由金刚界曼荼罗第一会的降三世三昧耶会所降服的贪嗔痴三毒早已被它炼化为宝光,五道炽白的光剑从它的口中喷出,向张如晦交错袭来!
没错,它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逆来顺受的达龙王,而是发下誓愿弘法卫道的达龙王。佛有慈悲之心,却亦有降魔之志。倘若修行之时有十万天魔前来扰乱身心,障碍善法,破坏胜事,该当如何?
无非以大神通降服外魔耳。
世间之事,历经万劫,方见莲华!
眼看达龙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张如晦的面色不变,一直指向天穹的右手这才缓缓放下。随后他的左手理所应当的就朝着面前一伸,庙外立刻传来了一声剑吟。法剑破空飞入庙中,抢在达龙王之前仅仅一刻落入到了张如晦的手中。
是玄裳,刚才作法施咒之时玄裳始终只待在剑中袖手旁观,从未出一分半点的力道。就算张如晦的肉身受到重击,她也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