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史国公寿宴出了白小初那档子事儿,史家在京都贵人圈子里,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大家有的说,是因为娶了白家女儿拿不下脸,有的则说是因为史夫人压制养子,想躲避风头。
不管怎么样,消沉过了,总得再出来的。这不,这几天京都有头有脸的贵人家里,都陆陆续续收到了史家来的请贴。
春末夏初,最是赏花品酒的好时节。
其实,史夫人原本是只想宴请孙家的,但到底还是心有不甘,索性就多请几家,也多给自己一些挑儿媳妇儿的机会。而且,趁此人多的机会,也可以考察考察孙五小姐的教养和品性。
早晨宁韵去请安的时候,史夫人就把宴请的事儿说了。宁韵作为长媳,原本应该领着下人张罗准备,当日还要出面协助主母待人接物的,可史夫人体贴的很,说宁韵这几日既然不舒服,就安心在屋子里养着便是;又说请的人并不很多,又都是与史家相熟的,所以不用宁韵出面,她自己和吴妈妈带几个管事媳妇主持场面就够了。
这要换成是别人,心里该欢天喜地感谢婆婆的偏疼了。可是,史夫人会这么好心么,自然不是的。
宴请前的准备和宴请当日的应酬张罗,虽然受累了些,但是却是深宅里的女人一向必备的技能。尤其是新媳妇儿,原本在娘家,有主母和嫂嫂在,未出阁的女儿不适合过多参与,只能眼看着,却不能实战。现在已经出了嫁,这项技能自然是要在婆家满满锻炼和掌握的了。
再者,世族家里宴请,请的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能出面待人接物,不仅能多认识人,尽快形成自己的新圈子,而且也能见见世面。
史夫人显然是明白这些的,所以才没把这好事留给宁韵,反而假模假样做了回“好婆婆”。
而且,到时候宾客来了以后,儿媳妇儿不帮忙,只看婆婆一头忙碌,外人怎么想?场面岂不尴尬?史夫人倒也有让宁韵出一回丑的意思在里头。
宁韵全不在意,再说,她也懒得应酬,乐得清闲。先头在宁府,家里的宴请,她没少参与,早就不耐烦这些了。至于让自己出丑,可没那么容易。
宁韵唯一关心的就是:宁家的人会不会来?按道理,史家是会给宁家送帖子的。而且,入宫的事告一段落,宁父应该不会再对女儿禁足了吧。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白姐姐她顶着自己的身体,在宁家过得怎样。
宁韵想为哥哥做些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见一见宁家的“白小初”。
史家赏花宴定在这月十五,这个时候正是夏初时节,日头正暖,也不算太热,史夫人就把宴席摆在了花园子里头。头顶是绿茵茵的花藤架子,周围是各人既能遮阳又能赏花,位置选得倒也别致。
史夫人为了扳回以前丢掉的面子,这次是卯足了劲儿的要做到“宾主尽欢”,不仅选址上费了心思,就连今日的菜品、贵妇和姑娘们的娱乐项目,史夫人都要亲自筛选安排,还有饭后要请的戏班子,都是众里挑一的。
正是因为如此,此次宴请倒比以往还要累人。史夫人天不亮就起来,和吴妈妈领着几位媳妇子上上下下好一通忙活,才刚有了喝口茶水的功夫,客人就已经开始登门了,她又脚不沾地赶紧领人去迎客。待把客人都迎进门,午宴也要开始了……史夫人里里外外都要顾及,加上这次请来的人也多,便有些应接不暇,衣服的都被汗水浸湿了好几层。
与她的忙碌相比,宁韵就惬意多了。因为今个儿史夫人免了她的规矩,她就心安理得的睡到日上三竿。去早了,自己这个儿媳妇儿不帮忙反像个客人一样傻坐着,自然是免不了尴尬,所以宁韵索性睡了个懒觉。
等她到了花园子的时候,宾客们刚要入席,时间刚刚好。
史夫人手忙脚乱了半天,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转头看宁韵这样神清气爽的来了,心中火气便往外冒,早忘了自己先头是怎么算计人家的了。她当着众人面就拉了脸,不悦道:“沣哥儿媳妇可是来了。时间倒是好,再晚来一会儿,饭该都凉了。”
一旁有人立刻插嘴响应:“可不是么。姐姐你忙活了大半天,儿媳妇这才出来,像什么样子。依我看,姐姐你就是太宽厚了些,这才纵得她们这般懒散没规矩。”
这是哪个?如此不会说话。宁韵心道:别人的家事,倒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插嘴了?就是老祖宗回来教训,也得顾着场面呢。
宁韵拧着眉循声看去,就见史夫人身旁,站着一个面生的妇人。此人口中喊史夫人“姐姐”,可年纪看上去竟比史夫人还要大一些。她的装扮显然是用了心的,一身的新衣,头上也金光闪闪的,首饰都泛着新光。说话的时候,眼里尽是对史夫人的阿谀奉承。
整个人可用四个字形容:小家子气。
宁韵没准备搭理,直接越过她,上前扶了史夫人的胳膊,戴上一副贤良淑德的面具,佯装没有听懂史夫人话里的责备,道:“就知道母亲挂念着我呢!亏得母亲体恤,让我多休息这几日,这会子养得也差不多了,本想早些出来的,可是怕我自己规矩浅,冲撞了各位。”
宁韵转过身来,朝在场的宾客欠了欠,声音清脆,落落大方:“小初若有怠慢,各位贵人可别怪罪我。一会儿,我给大家斟酒赔礼,可别不接我的酒。我今天倒是恃着母亲的宠,骄气了一回呢!”
一席话说得恰到好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