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轻拂,侯府后院的观景池里,不时荡起阵阵涟漪,池水清浅,肉眼可见池子里有鱼儿游来游去,桓让侧身坐在池边的石栏杆上,陡然抛下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惊得池中鱼儿四处逃窜,他微微低着头,见水中鱼儿惊慌游走,唇边浮现起一丝诡异的笑。
谢徵从他身后走来,慢声细语的问:“桓郎君有心事?”
桓让像是一惊,转而就收起了方才那副脸色,他从石栏杆上跳下来,转身笑眯眯的面朝谢徵,可见到她却愣了一下,他诧异的唤:“德音姐姐?”
“姐姐你为何这副打扮?”桓让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儒袍,束起长发的“俊俏郎君”。
“是我的意思,”桓陵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忽然就出现在前面的长廊下,他不急不慢的走过来,继而说道:“我今日要进宫赴宴,你德音姐姐偏要随我同去,可女儿身又有诸多不便,故而出此下策。”
“女儿身有什么不方便的,”桓让打趣道:“若是成了我的嫂嫂,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我大哥出入各种场合了?”
桓陵看了谢徵一眼,窥见她脸上笑意全无,自知她生气了,连忙假模假样的训斥起桓让来:“仲璇,不可胡言!”
谢徵早看穿了这兄弟二人的把戏,她便只是讪笑一声,并不言语。
桓让又侧过身子,将手里最后一颗石子也丢下水,似乎百无聊赖,桓陵道:“我叫了建康有名的裁缝,晚些时候过来替你量身,给你订做几件衣服,你呆在府上,暂且不要出去。”
他说罢,抬手拍了拍桓让的肩膀,而后便带着谢徵离开了。
桓陵与谢徵已走远了些,桓让这时才回头看他们,他远远望着桓陵的背影,低语道:“倘若我想要你身上的鹤绫袍呢……”
宴席设在太极殿,谢徵跟在桓陵身后过去,太极殿前是高高的台阶,二人正一层一层的往上走,忽听人唤:“谢…谢徵?”
是萧赜的声音,谢徵一愣,她驻足,循声回头,只见萧赜正从下面数层台阶上快步走上来,“谢郎君,果真是你,今日是设宴款待高句丽使节,你怎么也来了?”
他依照接见外宾的规矩,身穿衮服,头戴远游冠,这样正儿八经的,像是要来上朝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没有朝笏,耳侧没有白笔。
彼时桓陵也已停下,站在比谢徵高一层的台阶上,回头见是萧赜,他心中顿时万般不爽,却还是客客气气的冲萧赜行了点头礼,而后就同谢徵说道:“我在里头等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上去了。
谢徵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略显娇俏的笑道:“来见见世面。”
见她这般,萧赜自是愣了,他尚有些不适应,迟疑的说:“怎么突然这样顽皮,倒不像你了。”
谢徵有些发笑,萧赜紧接着提起了正事,他问:“张苟的事,你可有听说?”
“自然听说了。武陵王舍不得这枚棋子,设计将他放出来,却低估了沈夫人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沈夫人派人杀了张苟?”
“除了她,还能有谁?”义兴周氏这一旁支,拢共也就沈周氏和周绪乙姐弟二人,周绪乙一死,最想替他报仇的,也就只有沈周氏了。
“孤还以为是老五,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所以老五要杀他灭口。”
说着,二人已走到上面,正提及萧晔,恰巧就在太极殿门口与他碰上了。
萧晔一见谢徵便摆起了臭脸,阴阳怪气的说道:“谢郎君好生厉害,一出手就害本王失了左膀右臂。”
谢徵笑而不语,萧晔继而又古里古怪的冲萧赜笑道:“大哥可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萧赜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言语,他于是又说道:“不过,他帮了大哥这么多忙,究竟是图什么呢?”
他冷冷一笑,而后朝萧赜身边凑近,在他耳畔挑拨离间:“当心他别有所图。”
“武陵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某之所以相助太子,不过是仰慕太子德行仁义,还能有何所图?”
“本王左不过就是说你句玩笑话,你若是心里没鬼,听听也就罢了,偏还要争辩两句,”萧晔哂笑一声,剜了谢徵一眼,随后就转身进殿,谢徵不悦,在心里头暗骂了句,便也冷着脸进了殿。
萧赜还站在殿外,尹略说道:“殿下,其实武陵王方才说的也不无道理。”
“怎么你也这样说她!”萧赜不可置信的看着尹略,尹略忙摇头,“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寻常人投靠殿下,要么是为了名利,要么是为了钱财,可她什么都不要,殿下不觉得奇怪么?”
见萧赜不说话,尹略心中忐忑,忙又加了句:“卑职不是怀疑她另有所图,只是有些好奇。”
萧赜长吁短叹,“孤也好奇,可她脾气古怪得很,孤怎么敢问。”
尹略闻言,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这便跟随萧赜进殿。
此时萧道成还未到场,高句丽使节也未见踪影。
谢徵进殿,走到桓陵身边坐下,桓陵正自顾自的斟酒,满脸写着不爽,他问:“聊什么了?这么久才进来。”
“聊张苟了,”谢徵在他手中夺过酒壶,也为自己倒下慢慢一杯,桓陵看着她,皱起眉,颇是反感,“聊他做甚,这不是倒胃口么?”
谢徵嗤笑,只道:“原来县侯也怕脏。”
“你这话说得,我何时不爱干净了?”
“当初是谁把我从…”谢徵本想提三年前桓陵徒手将她从坟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