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挂了电话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走到了别墅后面的一处小花园。她听江落说过,江叔叔在出差忙碌之余不仅喜欢烹饪,还热爱侍弄一些花花草草。这里开着他偏爱的一些植株,茶梅,月季,还有一些狗尾巴草。
花香在夜色里漫开来,夹杂着寒气的清冷,丝丝缕缕飘进她鼻息里。
她恍然想起刚才,电话那头潮海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说自己住照顾好自己,家里不要担心。他说杨梅已经早早睡下了,他明天早上会把她的新年快乐转达给她。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想百般脱离那些极力疏远的人,等真正脱离后,又不自觉的想要回去靠近。
一阵寒风刮过来,刺的潮汐脸有点疼。她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望着下方一株枝叶蔓过栅栏的月季花发呆。
“不冷吗?”
清冷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来。
潮汐吓了一跳,恍然转过身子,看见江起双手插兜静悄悄的站着。
“……我出来打电话,刚想回去。”
她抬眼看他,淡淡回应。
江起往前走了一步。她能清清楚楚的在夜色里看着他的五官和轮廓。如果说这二十一年来最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大概就是遇见这个长的跟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的少年吧。初中那些懵懵懂懂的时期她遥看着作者笔下那些颜如神供的男主角波澜不惊。她还想着是运气多好的人,才能遇上一个。
大的小的烟花又在漫天的头顶绽放开来。不知名远方人群欢腾的笑声也似有似无飘过来,如雾色漫开在夜幕里。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江起一句话把潮汐诧异的不轻。
说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太阳穴开始跳动,昭示着她自己又焦躁不安起来。
“没,……没有。”
她揶揄着,眼神落到他身后二楼亮起的房间灯光上。
江起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过来。夜色如墨,他的眼眸沉的更甚。潮汐用余光捕捉着他平静如江的神色,却没看见他无风眼底生起的无光波动。
“真的没有?”
他笑意初现,轻轻询问。
潮汐感觉牙齿磨到唇下颚的皮肉,轻微扯出一丝疼痛来。
“没有。”
她自以为语气坚定。
江起眸色微微暗下去。他动了动脚,似要转身。
“外面冷,赶紧回去吧。”
他把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潮汐看见他转过身时低垂下来的睫毛。
忽然有烟花开始在漫天的头顶炸开来,喧嚣瞬时打破了她生生看他转过身子时徒劳的寂静。
一种强烈的情感和着烟火破开绽放的声音忽然直直冲上脑子里来。她想起第一次目光越过乔沉初见他的场景,想起第二次文化节他走路带风眉眼轻佻的赞赏,想起孙木不轨那天他怀里的安全触感和散漫开来的薄荷清香,想起来他冰凉指尖留在她脖颈皮肤上的灼热温度,想起来他带她去看的那阿卡雄一半的海水一半的森林。
从第一次那一眼开始,他就成为了她跳动不息的心脏,成为了她血管里奔腾不息的血液,成为了她生命轨迹的星河,成为了承载她昼夜翻滚的潮汐的江河海水。
有热气冲到眼眶里,手脚开始发麻。
“等一下!”
潮汐的声音在漫如无边的烟火爆竹声里,混沌的有些听不清。
然而江起却稳稳当当的停住了脚步,他欲要回转身子,却被潮汐制止住。
“你别转身,听我说就好。”
潮汐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前面的人竟然真的很听话的没有转过来。
“江起。”
她艰难吐出这个名字。曾经这两个字在她的草稿纸页上密密麻麻,力透纸背。
“嗯?”
江起背对着她轻声答应。一字清淡,晕开在看不尽的昏暗里。尾音稍稍带起一种藏匿不现的温和,化成一道尖锐的利刃,直直把潮汐最后一道防线击的粉碎。这难得的柔意直接把她的眼泪逼上眼眶,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束灿烂至极的烟花正当在头顶炸开来。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