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一丝风没有。夜是那么静谧,滋润。
孙少平一家八口正在吃晚饭。
从昨天开始走丢了两个周的孙少平已经从救助站接回了家。全家人喜极而泣,感谢救他的好心人。连附近的村民也来恭候祝贺。
孙少平78岁,膝下有两儿一女。除了大儿子在边疆工作外,老二和姑娘都在本地,也都有了子女。
孙少平是老庄稼把式,到了而立之年才说了个农村老婆。生大儿子时,孙少平已35岁。老伴孙尚香比他小10岁。当年媒人介绍时,孙尚香就是看上孙少平老实巴交,个头猛,能干活,挣饭吃,这才嫁给了他做内人。婚后两人脾气投,合得来,孙尚香说啥是啥,孙少平也不过问家里事,只管干活挣工分。可也好,家里有么大事,孙尚香总是主动商量商量孙少平,孙少平每每都是点头说:“你看好就好,我没意见。”
两位老人一辈子少有吵嘴打仗。只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农村兴起了一股麻将热,孙尚香爱打麻将。白天没时间,就晚上搓,一搓就是几个小时,每每都是深更半夜回家。而老孙头常常是孤孤独独,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孙尚香深夜回来也早累了,倒在床上就入了梦。这还不说。最关键的是孙尚香四个麻友中,有两人是男哥们。孙少平总是怀疑老婆有外遇。可孙少平是个内向人,心里有气也不说,硬是扪着。这样下来,两人的关系就有了裂痕。
一次深夜,孙尚香刚回到家,孙少平便火冒三丈,即刻把一个祖传青花瓷瓶摔在地上,跌得粉身碎骨。
孙尚香更不吃这一套。本来就心不静。当晚打麻将输得精光。孙少平这一举动,叫孙尚香再也忍受不下。上去一家伙把桌上的放像机扔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这件事像发酵似的越来越大,两人20多天不通气,不说话。从此孙尚香也不再打麻将了。
一天夜里,孙尚香把正在睡熟的孙少平捅醒。
“干啥呀夜猫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说着,孙少平身子往被窝里縮了缩。
“起来,快起来,我对你说。”
“明天说吧。”
“不行!”
“那就说呗。”
“明天咱两去离婚。你看不上我,就去找好的吧。”孙尚香冷不丁的甩出了一句。
“离婚,为啥要离婚?”孙少平猛地坐起来说。
“为啥要离婚你心里明白。”说着,孙尚香把外套一脱,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呼呼睡起觉来。
说是离婚,这可吓坏了老实巴交的孙少平。他再也睡不着。心里老在想:这年纪大了没个伴怎么行,那可不能说离就离呀……!第二天早晨,天还不亮,孙少平就把孙尚香捅醒。
“尚香,我想好了,咱千万别离。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望老婆发脾气,摔东西。今后俺改了还不行?……”
就这样,两人一生中,是唯一一次大吵大闹。
进入二十一世纪,孙少平和孙尚香儿孙满堂,小日子算是红红火火。加上年龄的原因,夫妻恩爱有加,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
孙少平早年劳累过度。晚年患有高血压,糖尿病,脑中风等慢性病,记忆力明显衰退。孙尚香就像一位助理护士,处处关照爱护孙少平,按时吃药打针。每天早晨陪老伴出去散步健身,做些轻微活动。可是,人有旦夕祸福。一次早晨散步回返的路上,夫妻两说笑风声,暖意融融。突然间,一不留神,孙少平被路上一块小西瓜皮滑倒摔在地上,当场不省人事。多亏孙尚香用手机打120,救护车把孙少平急速送医院抢救。儿女们非常孝顺,孙少平在医院前后住了一个月,康复保住了生命,也能走路了。可是回家后,却留下了后遗症,孙少平成了半痴半傻的老人,出门找不着家,在家只认老伴,常常望着孙尚香傻笑。儿女回家看他,问他叫啥名字,想了半天,他说孙……孙,然后啥也说不上。
而这一次走失,是意外中的意外。
那是20天前。孙尚香和孙少平晨练回来,孙少平吃完早饭后去院子里的厕所大便,大便完,便不知不觉溜了出去。而此时的孙尚香正在室内澡间洗澡。洗完澡才发觉老伴不见了。她急三火四出去找,怎么也找不到孙少平。直到这时,孙尚香知道糟了。便通知儿子,发动亲友,左邻右舍,遍布周围村庄多日寻找,均不见踪迹。后来,又通过报纸、电视台和张贴广告等寻人,均无下落……据村里人反映,说那天上午像是孙少平跟别人上了一辆公交车……
就这样,孙尚香天天以泪洗面,饭食不下。而更大的压力是儿女们每次回家都要埋怨妈妈粗心大意,爸爸走丢也不知道。而孙尚香则以为老头子说不定掉到水里淹死了……正待家人落实更大举措寻找孙少平的时候,突然,村里传来了好消息,有人跑来告诉孙尚香,说,孙爷爷找到了,找到了!快去救助站领人吧。孙尚香并不相信。半信半疑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吧!”那人告诉孙尚香:“是真的,真的。我亲眼看见电视台播送了这条喜讯,上面还有孙爷爷的照片图像呢。”
孙尚香一听确实人还活着,有如梦中醒来,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于是,便出现开头的那段画面描述。
全家人吃着饭,心情意外兴奋。所有的人都瞅向老爷子孙少平。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孙辈们一个劲地往孙少平碗里夹菜。孙少平却没有多少反应。老伴在一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