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立着的二夫人苏氏见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她,不禁暗恼那婆子多嘴。
这宁清意本是她的嫡亲闺女沈天姝要她收下做干女儿的,说是和她处的好,想一起作伴。她虽不是管家的,但也晓得这认女儿不比路边买丫头,既是认了就必得给她一个小姐的份例,她想来想去觉得此事挺麻烦,便一时未允。沈天姝见此便去求了她那个好说话的爹,果然就允了。她一个人拗不过父女俩,便只得认了,想着沈府这样的人家多养个女儿能怎的?这会儿本还琢磨着怎么把这事儿与柳氏好好说了,却没想到被外人当先开了口。
她略想了想,便笑着与柳氏回道:“那宁家与咱们沈府本是故旧,如今只余得这么一个闺女儿在京里,媳妇儿瞧着怪可怜的,且那宁丫头是个好的,懂事知礼,又与五丫头处的好,留在府里也能做个伴,媳妇儿便自作主张将她接到府里来小住。至于干女儿一说,也不过是玩笑话。便是真要收,也得先带来给母亲您瞧瞧不是?”
“行了,你素来行事谨慎,我晓得这事定不是你做的主,”柳氏道,“定是五丫头央了她老子认的。认了就认了吧,也没甚大不了,只日后让她早些过来给我瞧瞧就是。”
苏氏忙应下,柳氏才又笑着对沈天玑道:“今日你回府,咱们府里也该好好热闹一下,我已经嘱咐了你的兄长们今日下学后早些回来,你父亲还有几个叔叔也都会早些回来。你且先回去收拾一番,晚些再出来一起用膳吧!”
沈天玑甜甜笑道:“都听祖母的。”
柳氏瞧着服侍沈天玑的丫头婆子太少,本欲把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给了沈天玑,又想到林氏在这些事情上定会替女儿思考周全,便也没开这个口。只还是不放心嘱咐了林氏几句,道是衣食住行都一丝不能马虎,要有沈府女儿该有的精细华贵。
沈天玑听在耳里,眼睛看了看神色漠然的沈天姒,心头想的却是,他们沈府固然千好万好,但是教养女儿却多少有些偏颇。虽说女儿家该富养,但该有的礼数和心计也同样不能拉下,不然日后到了婆家,也是受苦的命,或者同她前世一般,被人害了还毫不自知。
沈府虽是朱门大户,可上有通情达理的祖父母压着,下有精明聪慧的林氏管着,宅子里的乱子倒也并不多。加之沈府女儿稀少,凡是个女儿都是宝贝得很,疼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她们受委屈?故此,才养得她们一个个都颇不成样子,前世的沈天玑就是典型例子。如今想来,也只有二姐姐沈天媱,是个极好的。
离开松鹤堂后,林氏亲自陪着沈天玑去了莹心院。莹心院位于内院花园之后,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也是沈天玑过去居住的院落。早在沈天玑归京前夕林氏就着人将其修缮翻新。如今瞧着,只见房屋阁楼,花木游廊,铺设陈列,竟是无一不精美。
第一道跨院正堂是接待宾客的会客堂,院中空阔,堂前左首一株高过人头顶的美人蕉,葱翠碧绿的叶子上泛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右首则是一棵巨大的垂枝海棠,如今结了些红彤彤圆溜溜的珠果,甚是惹人喜爱。进了第二道垂花门,但见整齐干净的青石甬道铺成十字型,沟通了对面的正房和左右厢房,甬道边种满了各色名贵花卉,正房前的一排子桂树如今正吐露芬芳。
“我晓得你喜欢怡花弄草,便把各个季节的时兴花草都种了些在你院子里,如此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了。”林氏说着,又笑道,“李妈妈说你在姑苏用梨花酿了酒,我便也在你的后院里种了些梨树,待来年春天开了花,想必是极好看的。”
她又拉着沈天玑进了正房西次间的暖阁,道:“你素来畏寒,我便让他们特意给你修了这处暖阁,如今眼见着冬天就到了,这暖阁的材质阻隔寒气,冬日里待着最是舒适不过。”
沈天玑一看,却见暖阁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床榻、坐褥、背靠、引枕俱是牡丹刺绣水玉色锻面,这样热闹的艳彩正是她喜欢的。床榻上有一黑漆珐琅面嵌八宝纹案几,案几角落之上摆着一个三彩花鸟汝窑花囊,上面插了几枝新鲜的金盏菊,别致优雅。金盏菊旁边,是一张古琴并几本书册。
暖阁就设在卧室外间,四周内外分别坠以粉红色大撒花毛毡帘子和冰丝莲纹青色绡纱帘子,既不毁了卧室中的青蓝莲纹的淡雅清新,又可全了暖室中粉红水玉牡丹的温暖热闹。这样的设计已是用心之极。
沈天玑欢喜得很,立刻坐到榻上去感受了一番,开心道:“娘亲费心了!”
“你是我亲闺女儿,便是再费心也是甘愿的。”林氏说着,又将一直伺候沈天玑的李妈妈并上青枝碧蔓唤来,细细询问了一番。李妈妈本是她信得过的,青枝碧蔓她瞧着也十分机灵醒事儿,便只多留了几个丫头下来,一等的两个,二等六个,粗使洒扫的丫头婆子也有几个,另外还有仆役小厮若干。
沈天玑只觉得太过了,可林氏却道,这只比沈府姑娘的份例多了三两个而已。沈天玑见母亲坚持如此,也只得作罢。
林氏离开后,沈天玑收拾了一番,换上了干净衣裳,躺到榻上刚想眯一会子,青枝就来回说是清姑娘等在莹心院门口,想来瞧瞧四姑娘。
果然来了,沈天玑暗道。
“就说我马上就出来,让她等着吧。”她说着,便蜷进被窝里安安稳稳地睡去了。
莹心院外,宁清意等了许久,仍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