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角终于动了动,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一句话,可他说出来的那句话并不是本王想听到的话。
他说:“她,应当有苦衷罢。”
“神她奶奶的苦衷!劫狱,杀人,她手下的人哪一个不能做?她有那个闲心去南国府,有那个闲心杀吕舒,她怎么没想到把死牢里的你救出去?”
她有闲心让陈长风拿着《七国神战志异》来试探我,怎么没有想到来救你?
陈长风亲手把高蜀和李敬堂送进死牢,怎么会想不到你还在这里,怎么会无视你到这种地步?
本王觉得自己即便是想到天崩地裂,也想不通。
那个坐在院子里,周身阳光笼罩,满目温柔平和,连身边的猫都照顾得很好的姑娘,怎么会对一条人命这样冷漠呢?
若说吕舒已七老八十,死了也没有那么可惜,可徐光照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她怎么忍心不管不顾,让他在这阴暗凄冷的地狱耗尽大好的生命呢?
徐光照眼神空洞,喃喃道:“她这样忙……”
她这样忙?
本王没想到徐光照执迷不悟到如此地步,忍不住照着他的脸颊给了他一拳,又怕把他脸上的骨头打碎,又赶紧抬起袖子用裘衣上的狐毛揉了揉,觉得他的面皮没有一丁点儿温度,顿觉得不对,慌忙把身上的狐皮裘衣解下来裹在他身上。
杨公公见状赶紧上前,一边阻止我,一边把手炉塞进徐光照怀里,又解下自己的毛氅:“殿下使不得,用老奴的衣裳罢。”
我拂手拒绝了他,握住徐光照的肩让他缓缓坐下。
徐光照已没有半分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喘息道:“这位公公说得对,殿下使不得。看来……”他脸上落下两行泪,混着脸上的尘土落下来,“看来当初那场戏我没有演好,所以殿下应该早就识破我的目的了。殿下并没有对我不起,倒是我一直在坑骗殿下,现在变成这是我的命数,殿下不用难过,更不用……怜悯。”
我按住他要解开裘衣的手,万般情绪哽在喉咙,出口的嗓音哑得厉害:“本王怎么能不难过呢,即便当初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我也答应过你把你救出去,若我记得自己所承诺过的话,早些想起你还在死牢里,你便不会……”你便不会白白受两个月的苦了。
徐光照抬起手指,许是想握一握我的手,可又怕自己的手脏,于是僵僵地缩回去。
他望了望挂起来的灯笼,那灯笼的光也铺进他浑浊的眼睛里,他的眼角浮出暖融融的笑意。
“殿下其实已经救过我无数次了,若没有殿下,我活不到现在的。”
“别说了,我现在带你走。”
“殿下这样做,会给自己添麻烦。”
我怒火中烧,望住徐光照:“我同她并不同。你不是我的麻烦,她才是。”
杨公公身上没有这锁链的钥匙,我找来石头一下一下把锁链敲开,最后背起徐光照的时候,发现他好似只有七八十斤重。
刚要走出牢门,杨公公却慌慌张张地给我跪下了:“殿下,皇上曾经一遍又一遍嘱托,让殿下一定要在行刑前同高大人和李大人见最后一面,若殿下不去见二位大人,皇上必定责罚老奴办事不力。所以,今夜,还请殿下务必去看那二位大人一眼,明天就来不及了。”
我看了看身后虚弱不已快要没了命的徐光照,咬了咬牙回头对杨公公说:“给我一个时辰。”
说罢冲进冷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