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荇明知崔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纵然满心的不喜,奈何也终究犟不过崔夫人,少不得强撑着不耐烦让人给自己量体,兴致缺缺地听崔夫人兴奋地和李满娘讨论什么料最合适他穿,什么颜色最衬他。他本是爱打扮的人,此时却觉得做这衣服真是烦了,不如不做。
李元从外间进来,一眼看到的就是兴奋无比,说个不停的妻和妹妹,还有就是站在一旁仍由她们推来推去,拉着布料在身上比比划划,神情发闷的儿,还有两个坐在一旁看笑话的外甥。当下低咳一声,道:“行之,你今日没事儿么?怎地还坐在这里不动?”
李荇闻言大喜,暗道一声终于解脱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爹爹也要去王府办差了吧?咱们正好同。”
李元正好有话要同他说,当下点点头:“走吧。”
崔夫人还没比划完,就见丈夫将儿给拉走了,不由满心不喜,正要阻拦,李满娘轻轻拉了她一把,低声道:“让大哥和他说说。不然那天他转身就跑了,你到哪里去找人?”
崔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遂顿住了,怏怏地道:“咱们也给自己添件好的。”
李家父二人并肩出了正屋,随身小厮们忙忙地去牵马准备出行事务,李元背手前行,淡淡地道:“还想着那?”
李荇心口一紧,随即装晕地一笑:“想着什么?”
李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直言不讳地道:“想着何家的丹娘!”
李荇倔强地抿紧了唇,也不应是,也不答不是。
李元见他果然如同意料之中一样默认了,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丈夫当有所取舍!”他顿了一顿,语气沉重地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不是一直都为商家鸣不平么?觉得大家不应该看不起商家么?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若是你想改变他们的这种看法,光凭你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李荇有些心烦意乱,这些他当然知道,他也想继续往上走,做到更好,将来有一天,让大多数人都能静下心来听他阐述他的观点,实现他的理想。然而,他难道就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么?和他扯这些做什么。
李元见儿抿紧了嘴,满脸的不以为然,晓得他心中所想,当下道:“你大概是想,凭着你本身的才干你也能做到。但成功并不是光凭努力就够的,机会是有数的,并不是轻易给人的,能够走五步就走完的,你为什么要走十步,甚至步?”
李荇尖锐地道:“难道当初您娶娘的时候也想了这些?只是没法娶到名门望族的女才退而求其次?您虽然在仕途上走得艰难,但您能说,娘这些年对您一点帮助都没有?”
李元举手制止住李荇的反驳,严肃地道:“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个时候的情况和你现在的情况不同!我吃了多少苦头我自己心里明白,所以我才不想要你再走一回。我承认丹娘是个好女,与你年貌相当,但是,她心中有你吗?”
李荇一阵气苦,如果不是家中反对,崔夫人几次番去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和牡丹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李元才无暇顾及李荇心中想些什么,自顾自地道:“如果她心中真的有你,就不该成为你的绊脚石,如果她一心想跟你在一起,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就不该苛求……”他笑了一笑,“你们真想在一起,我也不是非得不许的,只要她肯退一小步。”
李荇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只要丹娘心中有他,只要丹娘肯退一步,那就是说,让丹娘做他的侧室?他一时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有恼也有心疼,更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李元看到他的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轻轻一笑:“但是,她肯么?何家肯么?”何家那般偏疼牡丹,怎舍得她去做人的侧室,受主母的气?牡丹本是大员的独正妻,却不肯忍气,花了那么多心思吃了那么多苦头也要和的人,又怎会愿意来做似他这等人家的侧室?简直是笑话!
李元能想得到的,李荇也能想得到,他猛地抬头看着老深算的父亲,涨红了脸道:“爹爹有话但和儿直讲就是,何必这样转弯抹角的?”
李元见他翻脸,也跟着翻了脸,冷哼了一声:“实话和你说,清河吴氏此番也会有人来!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旁人打着灯笼也求不到的!”
李荇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道:“我从来不知清河吴氏也与我家有交情!”
李元死死盯着他,针锋相对:“他与我们之前是没交情,但以后就会有了!说起来,这一位,可是从前秦妃娘娘提起过的。”
李荇的头“嗡”的一声响,冷笑道:“只怕是旁支庶女吧,就算是嫁过来,也不见得就能给你所想要的。”
李元对他的愤恨视而不见,云淡风轻地道:“虽然五姓嫡女说起来不多,但这位的各方面还偏巧都是良配!你也不要急,人家还不见得就能看上你呢。我也就是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该怎么办你心中要有数。你今年已是二十一了,再也拖不得。我不是卖求荣的人,我知道什么对你更好。更何况,我们家如今的情况你当明白,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我就能做得了主的。”李元说完一甩鞭,扔下李荇自行离去。
李荇呆立片刻,咬紧了牙关,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