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有容这时候笑起来:“官家一定想不到,真正同郄丹国攀扯上的,并不是国舅。”
孤实在想不到,除了国舅,谁还有动机勾结郄丹:“那会是谁?”
杨子令抢答道:“是林鑫。”
这已经算不清是孤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到如今还一面都没见过,可真闹了不少事了,孤不禁有些好奇,这么个草包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经贾有容和杨子令这么一提醒,孤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丞过世那一日,老夫人曾哼唱过一首孤听不懂的民谣,那时没深想,现在想来……老夫人竟然是郄丹人?
杨子令证实了孤的猜测:“老夫人确实是郄丹人,林鑫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他虽然没法子入朝,但他却当真穿针引线,联系上了郄丹国新君,老夫人出身高贵,乃是郄丹国的公主,当今新君的亲姑姑,正因为如此,当年她随林大人私奔到我大晋,林大人才始终没接她进京。”
原来如此……孤眯起眼睛,觉得林丞真也算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主了,同老夫人这一世夫妻,真真儿是值了。
“孤倒有些想见见那位林鑫了,也不是孤想象中那样草包嘛。”孤伸了个懒腰,“林丞这么多年来费心瞒着,你查到也就罢了,怎么连林鑫都知道了?”
杨子令耸耸肩:“想走林大人的门路行不通,自然就往老夫人那边使劲儿了,这人当真不简单,为了同老夫人套近乎,还特意去学了郄丹语。”
孤突然想起来:“可那使臣……”
“使臣全程除了调戏贵妃时说了几句俚语,用的都是我大晋官话,”杨子令接道,“且根本不带郄丹腔,臣这就去查。”
结果第二日杨子令就带来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真相:那使臣根本就不是郄丹人,而是大晋人!怪不得他穿着那身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呢。孤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连贾有容都敬佩起林鑫来,首先他能想出这馊主意就已经很厉害了,能说服国舅也好,能骗过国舅也好,就更厉害了,最关键的是,难道他不怕郄丹新君来找他麻烦吗?而且他从哪找来这么个不怕死、敢冒充使臣还敢对贵妃出言不逊的二傻子?
对此杨子令的解释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然而等到第二日上朝时,那二傻子就已经被换成了真的使臣,难怪国舅这么从容,就是料定了等孤发现不对劲,即便杨子令再有本事,等他查到时,真正的使臣也该到了,可前后不过就这么五日,有必要先找个赝品来吗?
“有必要。”杨子令回答孤,“林鑫虽然能搭上郄丹国这条线,但他并没有胆子逼宫,他认了国舅当干爹,一直妄想国舅能助他一臂之力,将来皇后若还能产子,他就是将来的国舅了。但国舅自然不能由着他胡闹,故意怂恿他找个赝品来,万一将来举事不成,他自然能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林鑫身上,到时这件事就是林鑫犯上作乱的铁证。”
“想得可真美,竟然还认了国舅当干爹?”说得孤对林鑫更感兴趣了,“难怪林丞在世时一直打压林氏一族,本事没有,野心倒不小。孤真想见见这个林鑫,看他到底蠢成了什么样。”
“还是不见为妙。”贾有容又在给黎儿缝肚兜,“林鑫此人我未进宫时略有耳闻,一张油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没能上位,主要也是因为林大人明着放话出去打压他,这次栽在国舅手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这个说法把孤给逗乐了,笑着摇头道:“国舅可不会亲自对这种人下手,多半是把人送到孤面前来,惹得孤不痛快了去收拾。”
借刀杀人这一招,国舅用得最顺手了。他了解孤,孤也了解他,孤想把他套进笼子里没这么容易,他想借孤的刀怕也有难度。
杨子令当了这尚书令之后办的最大阵仗的一件事就是办郄丹国使臣的践行宴,那真的使臣语言不通,谁去敬酒都喝,谁去套近乎都笑,结果到最后贾叙之成了主角。贾有容因为抚育二皇子,又因为皇后在病中,要总领后宫诸事,同杨子令的尚书令一起,低调地被封为皇贵妃了,可再低调还是成了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身为如今最受宠的皇贵妃之父,贾叙之道酒杯就没被放下过,谁都过去敬他。
最开始当然是国舅搞事情,连敬了三杯酒,贾叙之推辞都不行,不喝就是不赏脸,不喝就是看不起他,国舅敬的三杯酒下了肚就不得了了,接二连三的人都过去敬,不喝也不行,国舅在一边专门负责劝酒,郄丹国的使者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总还是能看懂的,在国舅热情的邀请下也参与进了敬酒大军中,孤坐在上首眼看着贾叙之被灌得快晕了。
孤偏头去看正淡定饮茶的贾有容:“你也不劝劝你爹?”
“有什么好劝的,”贾有容依然从容,“他自己心里可美了,要不以他的本事,还有人能劝他喝不愿意喝的酒?官家且瞧着,一会儿没人敬了,他就该找人家喝去了。”
知父莫若女,果然没过多久大家各自喝了起来,贾叙之就找杨子令喝去了,杨子令自从有了黎儿之后都不怎么正经喝酒了,偶尔陪孤小酌两杯,也只是怡情而已,可贾叙之此刻已经听不进拒绝的话,完全被国舅带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