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很是相信,他再多看那士子一眼,就有杀了他的冲动: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蒙蔽了这个士子的良知,使得他纵然躺在了地上,也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仇恨?
而且,不仅如此。马超更心痛的是,他一个成人,一生废了就废了。但他那个看样子只有六七岁的妹妹,双眼仍旧瞪着喷火的眼神望着自己,马超哀叹:为何他还要将他的妹妹灌输得没有一丝是非观念,被盲目的仇恨扭曲了心灵,泯灭了身上应该有的美好人性?!
“他是马家的尚书侍郎,长安令。钟繇钟元常,看你士子装束,想必也知晓他的大名。”马超扶起钟繇,拉着钟繇走到那个士子面前,猛然拉出钟繇的手,展露在那个士子面前,开口道:“你看看,为了拯救数百万灾民,元常都成了什么样子!”
早先钟繇拜见马超的时候,马超就发现钟繇有些诚惶诚恐,双手紧紧拢在袖中不敢伸出。而后来在钟繇不在意的时候,马超才看到,原来钟繇的手已经满手血疮。此时,他直接拉着那一双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掌如今肿得象馒头一般、多处溃烂流血的惨状,泣然叹道:“若说你钟繇没有亲手刨废墟救灾民,我马孟起打死也不信!”
“这是微臣的职分.......”钟繇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早已暖成了一片:乱世中,能跟到如此体贴入微的主公,他钟繇自认已无怨无悔!
“还有!”说着,马超又随便拉来一亲卫,一把撕下他的衣甲,顿时,那亲卫数百次征伐留下的创伤一下暴露在众人眼中。马超指着他身上大小无数的创伤说道:“马家忠义之士,哪个不是浴血奋战,哪个不是忠心报社稷?!如今大难在即,马家又竭尽全力救助灾民.......马家欠苍生几许?又要怎样才能还得清?!苍天无眼,难道你的眼睛也瞎了吗?!”
“马超!你休得在这里惺惺作态、收买人心!”那士人似乎受不了马超的咄咄逼人,脸色涨得酱紫,竟然一跃站了起来,大骂道:“若不是你马超无德,蛮夷无耻之徒,竟然窃取长安龙兴之地,又怎会惹得苍天大,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天命噬你马家,日妖宵出,不雨三朝,酿此滔天大祸,你居然还敢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那士子的话,直如一柄利剑,狠狠刺入了马超的心窝,让马超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倒流起来。他愣愣看着那士子气愤疯狂的眼神,看出他灵魂当中那如毒蛇噬心的仇恨阴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恐怕也是冲天一怒,为的只是让那些满嘴胡言乱语的儒生彻底闭嘴吧?!
这士子,一句话脏话废话都没有,但没一个字,都让马超哑口无言,怒火攻心又辩无可辩。而看着马超渐渐发青的脸庞,那士子仿佛以为自己掌握住了天下的公义一般,看样子身上的伤痛和饥饿都不在了,得意洋洋继续破口大骂道:“你马超欺凌圣上,勾结蛮夷荼毒长安,以为世人皆是瞎子?!”
“现在装得悲天悯人,那还不是为了日后放任匈奴蛮夷南下掳掠我汉朝子女金帛?!你出身草莽,浸yin胡风夷俗,伤风败坏,重商轻士,欲堕士族之阶,欲毁儒家礼乐.......马超,你早该自刎以谢天下!!”
马超的手,已经无意识握到了他腰间的宿铁剑柄上。此时如他,杀一个士子,不过如杀一蚂蚁。但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却死死告诉他:不能杀,若是你一杀,则马家大业毁于一怒!!
“放肆!!妖言惑众,死不足惜!!”钟繇也是能辩之士,看得那士子这般不分是非、幸灾乐祸,早已气得心中滴血,忠肠百结。可在钟繇正欲大声驳斥那士子之时,那士子却先声夺人,抢先说道:“马超,你莫要瞒我。这大旱之后,还有蝗神肆虐,天人共讨你马家。你倒行逆施,死不远矣!!”
“天理有循,罪孽有根.......”钟繇开口,正准备一纾胸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钟繇发现,马超的嘴角竟然微微划动了一下,继而缓缓展露出了完美的弧度,冷冷看向那发泄完毕的士子........
“主公,您这是?.......”钟繇慌了,他之前听说过马超有过血啸之症,此时见马超如此诡异的微笑,心中瞬间一片冰凉,猛然开口向身后兵士呼喊道:“速传华佗神医.......还有,将貂蝉主母也请来!!”
“元常,不必,我没事儿。”马超笑着阻止钟繇,不再看那士子,似乎那士子在他眼中,不过是已经死去的尸体一般。随后,他转向众人,猛然伸出双臂,感受着跪地灾民胸中那直欲烧死那士子的熊熊怒火,开口道:“诸位百姓,我马超只问一下,你们觉得,这天灾真是马家引来的?”
“马家给予我等活命粮食,我们可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钟大人从石块当中将俺老娘刨出来,是俺见过最好的官儿。这苍天无眼,与马家有啥关系?!”
“就是!老头子也活五十多了,这天灾**,哪年没遇过?可哪次有马家这般救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
“以前的那些官员,就知道收税;那些将军,就知道征抓壮丁。而这些,马家从来没做过!”
“马将军,俺可是去过扶风的。您保证,日后俺们也能得到田亩,也能娶上媳妇儿?”
“狗日的!你脑子被驴踢了?扶风那么好的地方,你跑出去了还跑回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