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因图省事,就走了后角门进了府里,只要穿过花园便到了另一边,自己所居的小院。
主仆三人堪堪走到花园叠翠亭下面的假山时,却听见有男女混合的调笑声还有喘息声从假山洞子里传出来,吓得两个丫头脸色都白了,这声音一听便是奇奇怪怪的,由不得人不多想。
云仙如今也不是大姑娘了,自然听得出是什么,她各自扯了两丫头的衣襟一下,示意她们快着些走,谁知静云慌了神,没留意到脚下有东西绊着了,人一歪一扭,不自觉的痛的“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那假山洞里忽然停住了动静,猛的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出来:“是谁?”
听了这陌生的声音,云仙暗道不好,连忙和墨言合力架着静云,如游鱼入水,又如飞鸢冲天,闷头赶紧的往前跑,幸而三人都是天脚,等那男子耷拉着衣衫从里面出来寻人时,只远远看见三个女孩子削肩瘦骨的背影。
他回头看向跟着出来的女子,指着那三人问是哪个房里的。女子的面上还是一脸芙蓉春色未散,云鬓半偏,衣襟稀松。她搭着手平齐在额前虚眯起眼来看,隐约看见其中一个身姿婀娜,形容熟悉,娇笑着说道:“左边那位啊,婢妾还真有幸看过一回,端的是无双姝色,我劝国公爷您啊就别问了,要是真个见着面儿了,您该伤心了!”
原来这假山洞里和女人厮混的却是万老国公,此刻一听侍妾如此说,心中越发好奇,他不耐的催逼着问,凭是谁,难不成还有他染指不了的丫头吗?
那侍妾原来和之前死去的丽姬是同乡,两人一向要好,如今一个死了,这个便从此恨上了正房的孟氏,立志余生尽自己所能,哪怕只咬下她一块肉来,便是立时死了也甘愿,因此趁着这机会便上眼药了。
“听说那个丫头姓苏,长的天香国色的品格,原是夫人从她同乡那里打听来预备寻来送您呢,谁知听说世子爷夫妇也正要这丫头的八字冲冲,夫人就将人让给世子爷了,如今这位是爷的房里人啦,哎,我真替您可惜,也不知夫人是何缘故,好不容易找着这么难得一见的人物,却又转送给了旁人!”
为什么缘故,还不是因为是妒妇。他一脑门子的邪火突突的要往外冲,撇下那侍妾,急匆匆的往正房去了,站在原地未动的侍妾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五月二十日,一早儿天麻丝丝亮,大青骡打着响鼻摇头晃脑,在主人的管束下不敢挪步,一溜水的大车后面又跟着拉行李的马车,云仙扶着墨言的手往门口走,想着昨日里韩妈妈回来说的话:“定襄侯府里有位姑娘不知道怎么的,不小心让热水给烫着了,竟然将额上生生的给揭了一块皮下来。苏平在宝和春做活,听到有来买药的老婆子如此说,假意好奇打听了两句,那婆子还说千真万确,是她听定襄府里一个在花园里做杂役的亲戚说的呢。”
云仙估摸着许是泽琴,那位小姐倒还有一点狠劲;又或许是旁人,不过这些跟自己有什么相干呢,终究她从未有起过害人的心思。
车子动起来,外面赶车的吆喝声、骡子脚蹄子的声和着车轱辘声一起飘进车里来,云仙并没有什么好奇的心思,她微微合眼假寐,脑子里盘算着到了清水村以后要如何过日子。
程克非从前就和她提过,说叫自己去清水村住些日子,好指点一下,如何制茶莲香茶来。其实这些说起来也很简单,那人却非得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他心里很看重这一块的利益收获的缘故,因而才如此慎重其事罢了。如今万世子还亲自相送,那就是这两家已然结盟了吧,只是一个两个的,都是豪门公子,难道很缺钱吗,云仙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并不多想。只是去了那里,自己怎么办呢,倒是要好好的想一想。
渐渐听见人声喧沸的时候,车子已然快要出城了,陪坐着的墨语耐不住性子悄悄揭了窗帘子朝外看,虽是已经匆匆见识过那么一二回,可她还忍不住咂舌感叹,这京城大街实在是热闹的很。
云仙睃了她一眼,摇摇头,这丫头真是天生爱热闹的性子。便是有帘子隔着,因是夏日,用的是暗花纱的,不用揭,也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情景,偏生她还嫌弃不敞快,也不嫌累。
又过了些时候,坐在车里也能闻出气息和之前的不同来,明显的更新鲜清透些,泥土味夹杂着野草的青涩香气,还有些淡淡的花气芬芳的味道,隔着帘子顺着风儿的裹挟,侵袭着人的五脏六腑,使人不由自主的将呼吸悄悄儿的就放轻了,慢慢感受着来自原野上的这一份清爽!
墨语先看了一眼姑娘,便索性将两侧的窗帘都揭了起来。窗外的景色便一齐堆到了眼前:远处青山霭霭,连绵不断;近处田园上庄稼大片大片的连着,风吹起,绿浪一叠叠,宛如湖面波涛起伏。车外官道两旁生长着高低不一的杂草丛刺,还有一种长的半人高的野草,开着米粉白的小花,那金黄的花蕊衬的花朵分外动人,一株上面从下往上有不少分叉,皆有花开,煞是热闹,显得生气勃勃。
主仆们正讨论着这花儿叫什么名字,就听见车后有马蹄声传来,不多时,三四个骑马的身影就掠过车子往前面去了,前面说话的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中宝兄……守贞……”等,看来是程克非带着随从来送行吧。
云仙料想的没错,来人正是程克非一行。他骑马追上了万世子,两个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