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被噎住,半响答不出话。宁清卓又悠悠加了句:“再说,他已经受了伤,你及时不带他去看伤,反而在这和我争辩,这处事,也有失妥当吧?”
陈达彻底哑了。宁清卓便也不再多说,只朝他一拱手:“慢走不送。”
她转身朝屋内行去,只能听见陈达重重一声长叹,声音传来:“宁当家,今夜我情绪失控,多有得罪。可少爷现下只想和你正常相处,望你成全,别再折磨他了。”
宁清卓脚步不停,丝毫没给反应,就这么进了屋。
陈达这才掺着陈晋安离开。两人缓步走出了卢陵会馆,上了停在胡同口的马车。车厢里,陈晋安抬手按揉脑门,陈达找了块干净棉布递给他,见状连忙问:“少爷,可是喝酒多了头疼?”
陈晋安轻缓摇摇头:“不是。”他接过那棉布,面上竟丝毫不见方才的呆傻之色,目光一片清明:“李公公的药效果很好,吃完后便不醉了,我头痛是刚刚撞到门了。”
陈达凑近看,果然见到陈晋安脑门起了个红包,皱眉道:“少爷,你这下撞得也太狠了,鼻子都要歪了,一会快去医馆看看。”
陈晋安拿了棉布抹鼻子,一声轻笑:“你倒是好眼神。哪里有歪?被门撞到的地方其实是脑门,鼻子是我后来自己撞的,知道轻重。”
陈达看他一手的血,又想到最后宁清卓堵他那两句,叹道:“枉少爷付出这许多,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教我如何说道,我却还是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晋安拍拍陈达肩膀:“谁说没帮上?你今夜做得很好,完全超过了我的期望。”
陈达疑惑道:“可是……宁当家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陈晋安便弯了嘴角:“你还想要她有所表示?她能好好与你说话,便说明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没有表示,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想法。清卓其实讲道理,今夜她回去,定是会看那些书信,等她发现如欣现下过得好,慢慢便会放下仇恨。”
陈达听言只是沉默,显然并不相信这话。陈晋安便一笑道:“清卓这性子,想求她原谅,急不得。你看在卢陵时,她见到我,要么便是打骂我,要么便是不理睬我。今晚却能与我共坐一桌,明面上好好说几句话,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听到这话,陈达却又脸色不好了:“少爷,她灌醉了你,让你在众多卢陵同乡面前丢尽了脸!”
陈晋安丝毫不介意:“我又不靠那些同乡办事,丢脸便丢脸了,有什么关系。”他笑容愈大:“我不料她会来京。京城不比卢陵,她势单力薄,要想站住脚跟,必定要四处奔波。往后我多得是机会接近她,而她为了大局,也没法拒绝我。久而久之,我们的关系自然会和缓。”
陈达难得见他如此开心,便也不再多说,一声暗叹道:“那,便祝少爷如愿以偿。”
宁清卓回到屋中,果然如陈晋安所言,将那些书信一份份细细看去。第一封书信只有寥寥几行字:“晋安,我很好,只是路途疲惫没空书写,你莫要再来信了。”然后一封字数比一封多。起初几封信,宁如欣还只是简单回复陈晋安她行至了何处,身体如何,第六封信,她开始述说路途碰到的惊险与趣事。
宁清卓蜷在小榻上,倚着摇曳的烛火,仿佛能透过纸张上熟悉的字迹,看到姐姐的一点点转变。长途跋涉或许艰苦,却也带来了广袤的新世界,宁如欣勇敢跨出了第一步,因此渐渐得到了解放。
第十封信里,宁如欣写到:“前日入了西域。今夜与塞民一并在篝火边唱歌,忽然念及,我竟快要忘记自己出行的初衷。晋安,我已放下,过往再不究。难得相处一场,唯愿你我果真如那休书所言,各生欢喜,便是大幸。”
看完最后一张纸,宁清卓眼眶泛了红。宁如欣能收拾心情继续前行,她心头的大石终是落了地。她觉得有很多话要对姐姐说,便行去书桌边铺纸磨墨,落笔道:“姐姐,自陈晋安处得知你的近况……”
至于西域通信不便这个问题,宁清卓没有再多考虑。她打算麻烦陈晋安帮她寄这封信:左右他有信使鸟,为了姐姐,她便去借用上一回,那又如何?
却不知……陈晋安若是得知她这么想,必会觉得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在把握人心寻求原谅上,陈晋安的手段,是孙剑锋拍马也赶不上的……
陈晋安心机六部曲:
1、彻底承认错误,丝毫不做分辩,塑造一心悔过的形象,降低清卓戒备心。
2、任打任骂,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清卓尽快发泄掉怨气。
3、千辛万苦求得如欣原谅,从根本上化解矛盾。
4、找合适的人为自己鸣不平,力争扭转清卓的思想。
5、时刻关注清卓的行踪,随时帮助她,早日达到功过相抵。
6、恢复正常相处后,再和缓开展追求,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最终攻占美人心。
嗯,已经进展到第四部了……